和蒋公太熟悉了,所以不说什么客套话、官方话了,也不写花式宫廷浮夸巴洛克乐评了。关于《磨石集》这张专辑,只想说点感觉、感触,和感受。天南海北、无拘无束,就好。
简单介绍一下《磨石集》这张专辑。《磨石集》是蒋明的第五张专辑,这张专辑在音乐上,和之前几张专辑都有些不一样。
再简单说来,同样是怀古和诗意的作品主题,这张听起来会更活色生香,更有滚烫的感觉。换个角度来讲,就是弱化了文人语境,以及个人的视角,让音乐更充满了群像的色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还是说得太复杂了,就不聊具体的音乐,还是聊人,和故事吧。
第一次“认识”蒋明,是在1999年。那一年的年末,第一次出门远行,一个人南下广东,不是为了寻找梦想,更不是为了某个姑娘,而仅仅只是为了,生存。
远在异乡、难免寂寥,音乐继续成为了我的干粮。那个时候,最常听的,是珠海绿色调频;最常看的,是《南方都市报》,的音乐版块。它们,都和音乐有关。
因为绿色调频,认识了杜凯;因为《南方都市报》,知道了蒋明这个名字,当时的他,既是南都音乐版的主编,也是乐评人,本人。后来知道,杜凯和蒋明两个人,还都是南漂的西安人。
来到《小明历险记》这首歌,我的经历和蒋明的经历,终于在2019年开始重合。“一九九七年,进了二八九,前前后后待了十七八年”这句歌词里,二八九指的是广州大道中289号,这个地址,是南方报业集团的地址。曾几何时,《南方都市报》、《南方周末》、《南方体育》,以及后来的《南方人物周刊》,曾经北上、西进、东扩,影响着中国的传媒、新闻,改变了无数人的声名,及命运。
而关于这段故事的终结,也写在了《小明历险记》这首歌里。“现在的南方,已不是从前,浪淘尽多少的风流人物,梦里的乌托邦,不过是块糖,我眼里的江山如画梦已残。”
是啊,现在的南方,已不是从前,就像我在广州的排档里,用粤语要求写单时,听到的却是妹仔对我说:“请讲普通话”。
现在的南方,已不是从前……幸运的是,我曾经经历过那个丰饶、朝气、豁达、市井,和阵阵唔该声的,南方。
第一次见到蒋公,已经是15年之后的华语传媒音乐奖评审会,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广州大道中的289号。蒋公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眼神清澈到……让人不敢直视,你能够读到的意思,就是——你若是小人,和鸟人,就自生自灭吧。
《小人和鸟人》,也是一首歌曲,来自于马来西亚歌手王威胜的作品。这个名字,80后之后的歌迷都陌生,60后、70后歌手,熟悉的也未必太多。
提起马来西亚歌手,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梁静茹,品冠,光良,曹格,李佳薇、阿牛,戴佩妮、柯以敏,张栋梁。当然,也包括巫启贤,虽然巫启贤因为是“新谣运动”的主力干将,很多时候被误以为是新加坡歌手,但实际上他也是一个新(加坡)漂的大马人。
其实,这些都是马来西亚后来才出现的优秀歌手,更早的时候,还有康乔、罗宾、蓝瑛等歌手,撑起了马来西亚本地的中文流行乐。也包括后来曾经引进过的,因为翻唱而闻名的乔华。
王威胜也被引进过。那是在1990年,北京青少年音像出版、中图发行,马来西亚快乐唱片机构授权的一盘名为《神话·传说》的磁带。而想到“快乐唱片”首先想到的就是谢采妘,以及她和齐秦合唱的那首《燃烧爱情》,那盘磁带的盒子,是紫色的。
《神话·传说》不是王威胜这张专辑的原名,这张专辑的原名,叫《流浪·传说·神话》,除了《单恋》和《苍茫》这两首歌,由张平福作曲之外,王威胜完成了其它所有作品的词曲。
这也是一张被忽略的原创音乐人专辑,至少在马亚西亚音乐人群体里,王威胜接近于蔡蓝钦、黄舒骏和齐秦的人文音乐创作体系,是显得非常特别的。更重要的,即使音乐有着很浓的人文文本意味,整张专辑的音乐格调,却是明朗的,甚至也和发行商的名字一样,是“快乐”的。就像那个时候我们听到的大部分流行音乐,即使满怀忧伤,却总是天清气朗,就像是少年时的模样。
那真是一个美好的时代。
“王威胜,我们期待的歌手”,这是来自于专辑里的文案,不幸的是,或许是因为宣传不给力,或许是因为那个时代群星璀璨,好歌手听不过来,王威胜在发行了这么一张专辑之后,就至少淡出了幕前。
最后补录一下关于这张专辑的信息,这张专辑的发行时间,是1988年,它也曾经被“腾祥唱片”引进至台湾地区,并换了一个肉色的封面,专辑名字,也换成了《小人与鸟人》。
蒋老师在《磨石集》这张专辑里,就为《小人与鸟人》这首歌曲,重新谱了曲,一首三十年前的老歌,以另外一种方式,复活了。
你能想到《小人与鸟人》里的讽刺,与幽默,而蒋公更用之后的一首《橡皮擦》,让故事得到另一种延续。“开始只是一些混子,最后却变成了传奇;开始只是一枚棋子,最后却变成了英雄;开始只是一段风流,最后却变成了爱情;开始只是一场算计,最后却变成了圣贤”……
这是一些在古今中外历史不断出现的故事,它们让人无奈,它们也让人心伤,但作为一个依然有理想、有道德,讲文明、讲礼貌的音乐人,明知没有意义,也要将它们写成意义,并一直传唱,下去。
毕竟,在《以革命的名义》这部电影里,有一句经典的台词——“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而这句台词,也成为了《遗忘之诗》这首歌曲的潜标题。不遗忘,说来容易但做起来难,如果你觉得难,请从2020年发生在武汉的那一场病毒,做起……
《遗忘之诗》这首歌曲的歌词里,还出现了“一千个春天”。一千个春天,让我想到了蔡琴和李建复那张专辑《一千个春天》,一张当时不叫好、却成为历史被铭记的专辑,以及由李寿全、苏来、许乃胜、靳铁章等名字一起组成的“天水乐集”。“天水乐集”的另一张专辑,叫《柴拉可汗》,这两张专辑,也是台湾现代民歌运动历史上,最能体现民歌复兴精神的专辑之一,和之一。
当然,《一千个春天》也是由许乃胜填词、苏来作曲的那首专辑同名曲。“你的温柔告诉我,我们正如潺潺溪水,在心里互相汇流”这样的文字,记录的是一个人文时代的美好。
《一千个春天》也是陈香梅的一本回忆录,一本记录她和陈纳德将军生死恋的爱情传奇,而《一千个春天》,还是根据这本传记拍摄的同名连续剧。如今,人和书和剧和歌,都变成了历史,和记忆。
“遗忘历史就意味着背叛”!
《磨石集》有历史,其实也有生活。无论是《李小钰》还是《赵小姐的一天》,它们都让人想起汪峰的《李建国》,或者是张楚的《赵小姐》。
蒋明的“赵小姐”和张楚的“赵小姐”,当然不是同一个,却也是同一人。反正都是“生活过得反反复复、真真假假、平平淡淡”的同一人。
赵小姐,你一定在哪里见过她,她不仅是小姐,她就是我们每个人……
这几年,和蒋公在杭州、在广州,都有不少交集。在柴米油盐之余,能和可酒可茶、可弹可唱的蒋公把酒临风,也是平淡生活中的美事。
对于我来讲,蒋公不仅是活在唱片里的歌手,更是一个活生生的性情中人。这种性情,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无论是他,还是一起相聚的朱七,他们都是有着歌迷属性的歌手。
这,也是我们的时代。每一个后来从事或半从事音乐行业的人,首先就是一个歌迷,一个爱刨根问底,对于专辑内页那些名字如数家珍的歌迷。先是有对音乐的爱,再是有对音乐的执着,最后才以此为职业,而他们中的有些人,更是唱起了歌。
实名羡慕小明、小鹏,那些从歌迷变成歌手的朋友们,也为没把歌写下去、唱下去的自己遗憾。只能说,世事总是阴差阳错,结局因人而异。
爱音乐,也爱实体,所以即使在这个时代,在这个实体慢慢失去意义的时代,《磨石集》也坚强的活成了一张实体唱片。
实体唱片的意义,在那些名字、有那些照片,他们彼此之间血脉相连,成为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比如,我就因为《罔极寺》这张专辑,在去西安的时候,特意打车去了罔极寺,去寻找音乐之外的,故事。
说蒋明,蒋明就到。就在凌晨听这张《磨石集》的时候,看到蒋老师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歌曲,这首歌曲是罗大佑的《盲聋》,蒋老师分享的版本,还是“宝丽金”的《罗大佑作品选》那个早期版本。“铜板的正面说这世界是清晨,铜板的反面说这世界是黄昏”,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懂,都懂,都懂……
因为华语传媒音乐奖而结识创始人之一的蒋公,也因为华语音乐传媒奖见到了科沁夫、周治平、李寿全、宋柯、李广平、莫西、李皖、熊姐、珊姐(何颖珊)、翟翊、陈灵伟、邮差、老丁、王子、小樱等等前辈和老师,以及后来成为CP的“世伟爱地人”之卢世伟卢老师,因为音乐相识的单纯美好,最快乐。即使在这个华语传媒音乐奖,不能传媒、不能音乐、不能奖的时代,那么多不能,也不能抵挡音乐的洪流,继续往前。
“钟鼓楼听着所有人的哭泣,它不说话,它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