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是全球化的一个标志。但是在疫情期间，集装箱突然不够用了。这是为什么？集装箱运输公司赫伯罗特的集装箱HLBU 3294515的一段旅程表明，病根正是全球贸易的失衡。
信德海事 / 马琳
01
2020年8月
出生于中国天津；2020年9月1日，加入赫伯罗特大家庭
02
2020年9月16日
满载第一批货物——户外烤箱，从大连港出发
03
2020年10月3日
到达韩国釜山等待转运 ；2020年10月7日，从釜山港继续出发
04
2020年10月29日
到达加拿大的温哥华，通过火车和卡车从港口进入内陆
05
2020年 11月4日
带着户外烤箱到达第一个目的地：美国的明尼阿波利斯
06
2020年11月5日
装满第二批货物——动物饲料，返回温哥华
07
2020年11月21日
从温哥华出发，从美洲驶向亚洲
08
2020年12月13日
到达新加坡，在新加坡转运；2020年12月18日：集装箱从新加坡港驶出，前往柬埔寨
09
2020年12月20日
到达柬埔寨的西哈努克城，通过卡车运输到首都金边，将动物饲料交付给收货人
10
2020年12月22日
装满第三批货物——运往德国的皮鞋；2020年12月30日：从柬埔寨的西哈努克城出发
11
2021年1月2日
又被塞在了新加坡港，在新加坡等候；2021年1月16日：预计该集装箱离开新加坡的时间比计划推迟一周
12
2021年2月2日
下一个目的地：汉堡
在四个月的旅程中，集装箱HLBU 3294515做了很多事。它访问了三大洲的六个港口，装过户外烤箱，动物饲料和鞋子。电脑前，尼古拉斯·奥林正密切注视着HLBU 3294515，在赫伯罗特的网站上，清晰地显示着每个集装箱的每个行程、时间和位置，尼古拉斯·奥林要做的事就是控制没个集装箱的行程和速度。
38岁的尼古拉斯·奥林穿着白衬衫，发型整齐，笑容灿烂，像操纵木偶的人一样管理着成千上万个集装箱。在德国最大的集运公司工作，他负责确保每个赫伯罗特的客户尽可能的在最近的位置找到合适的集装箱。这也是为什么赫伯罗特要记录每个集装箱的行程的原因。
跟踪集装箱的航程可以大致了解到航运业目前的状况。HLBU 3294515给我们的答案是：非常糟糕。当前的状况是交通堵塞、时间压力和一片混乱。
半个多世纪以来，这种长6米，宽2.44米的容器一直是全球经济中最重要的包装形式。从前人们用体力从码头将麻袋和桶装到船上，现在，起重机能够代替人力，从船上吊起这些标准化的箱子，有时甚至能直接将它们放在卡车上。人们在这个系统上花的时间和金钱非常值得，全球范围内商品的运输也更加快捷和方便。所以目前集装箱运输已成为全球化趋势中最重要的推动者-比任何自由贸易协定都强大。
但是，集装箱运输业正面临着一个问题：失衡。世界各地的消费特点，购买能力和生产数量分布不均导致集装箱也分布不均。新冠肺炎危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使得这个问题更加明显。
其实不一定需要太多的箱子，太多的箱子只是放在了错误的地方。
失衡的结果非常严重：港口拥挤，船舶延误，运费上涨了十倍。在英国，本田因此停止了汽车生产，而宜家则报告说仓库空了。在德国，客户眼巴巴地等着收到准备放入圣诞树下的新Sony PlayStation。
一个集装箱3,000美元
一家大型集装箱租赁公司的员工说：“这种情况简直太疯狂了。”该公司通常每天在中国有超过100,000个可用的集装箱。“这么多都用没了！”为什么不订购新的集装箱呢？他解释说，这样做将毫无意义，“如果5月份定了一批，那六月份会缺的更多。”而且现在集装箱制造厂家将每个标准集装箱的价格从2,100美元提高到了3000美元。
赫伯罗特很幸运，因为它预见到了瓶颈。在2020年春季的时候，其他公司都在取消航班以应对新冠肺炎危机，而这家航运公司下了大笔集装箱订单。奥林说：“我们当时预计休市后需求增加。”赫伯罗特总计下令订购了290,000个标箱，将自己的集装箱库存增加了10％以上。从现在来看，这使得这家公司成为了新冠肺炎危机的受益者。
HLBU 3294515是这批新订购的集装箱之一。这个“ 40英尺高箱”长12米，是标箱的两倍，比标箱高一点。像其他所有集装箱一样，它也是made in China。HLBU 3294515于2020年9月初连同4,000个兄弟姐妹一起离开了天津的工厂，仅仅四天之后，就在几百公里以外的大连装了第一批货物：户外烤箱。目的地：美国的明尼阿波利斯。
这一切都说得通。在新冠肺炎危机期间，人们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度过。待在家里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需要改变或者说升级居住环境。不能花钱购买巡回演唱会门票，美国人和欧洲人就把钱花在了办公室用或家用的健身器材还有户外烤箱上。
目前需求的大部分消费品都来自亚洲的工厂。但亚洲对美国产品的需求甚至不及其他需求，所以本就失衡的中美贸易进一步加剧。奥林解释说：“美国主要向中国出口小麦和大豆，用不上集装箱船，所以从中国来美国的集装箱满满当当，而从美国去中国的集装箱里空空如也。
在明尼阿波利斯（Minneapolis），HLBU 3294515装上了一种用于酿造啤酒的小麦副产品。尽管它不是很有价值，但可以用于动物饲料。不管怎么说，仅仅一天后，HLBU 329451便又带着新货物原路返回了。
一天后就原路返回并不是常事。通常，一个集装箱得到下一批货物需要几天或几周的时间。如果一切正常，集装箱在仓库闲置的时间约占总维修时间的三分之一。
通常在秋天中国对集装箱的需求并不高。但由于新冠肺炎危机，去年这个时候中国的托运人就已经开始拼命寻找集装箱了。所以赫伯罗特不能等到美国腹地的所有集装箱都装满新货物再返回，必须将其中一些订单退回，清空货箱就匆匆赶往中国。
但客户对此并不满意。位于明尼苏达州的特种大豆和谷物联盟（SSGA）担心其会员无法运输农作物。一位代表抱怨说，这是“毁灭性的”。不仅如此，集装箱短缺导致的价格上涨也使客户大受困扰。多年来，从亚洲到欧洲每个集装箱的运费都在略高于1,000美元的水平上。但是瓶颈使价格上涨了十倍。电脑屏幕前，人们突然问自己：出口商品还值得吗？
尼古拉斯·奥林在他的办公室里放了一个展品台：一小块他剪下来挂在墙上的旧集装箱板。旁边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该集装箱行驶了60万海里，相当于绕地球28圈。在金融危机之后，由于船舶过多，所以运价一直都比较低。现在局势逆转。赫伯罗特首席执行官Rolf Habben Jansen最近表示，运费还会上涨。瓶颈和危机，繁荣与萧条–航运市场就像潮水潮起潮落一样，就像集装箱上的凹痕一样。奥林这个集装箱在寿终正寝之前，整整在海上待了13年。（延伸阅读：→集装箱航运市场的火爆将持续到2022年春天）
欣纳克·布劳恩的公司专门购买、维修和转售已退役的集装箱。其中一些被用于陆上运输，另一些被零售商用做存储容器。布劳恩还曾经将集装箱改建为难民的小房子或避难所。
但是，这些天来，他几乎无法拿到任何退役的集装箱。布劳恩将智能手机的摄像头对准公司在汉堡的集装箱堆场上。通常那里的箱子堆起来有七层高，但现在只堆了三层高，一辆叉车驶过堆场。“以前这里都进不来叉车，但是现在它是空的！非常空！”他随后说到：“中国春节之后情况可能会恢复正常。”那声音充满着希望。中国春节期间，港口和工厂一般都会关门，全球经济通常会放缓。
但奥林并没有布劳恩那么乐观。他说，过年后最初的几个月，集装箱船队仍将被“充分利用”。
混乱一旦产生，就需要一大段时间来重新整理
HLBU 3294515在柬埔寨装了869箱鞋，原定于1月9日到达汉堡。但是现在被卡在了新加坡。可能是因为新加坡港缺少工人，也许是因为船舶满载或延迟。唯一可以确定的是，HLBU 3294515距离返回汉堡还需要一大段时间。（延伸阅读：→新加坡港也堵了，关系“硬”的可能进港更快一些）
资料来源丨赫伯罗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