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全球关注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时,东非正陷入数十年来最严重的沙漠蝗虫灾害,其情景堪称2005年4月上映的《蝗虫毁灭日》里的现实版。
据12日《华盛顿邮报》中描述:
“从远处看,它们就像一股浓烟,随着它们不断靠近,数十亿只呈现在你面前,像暴风雪一样汹涌,像雨滴一样难以计数,像贪婪的怪物一样令人惊恐地扑来。它们猛烈拍打着翅膀,像不祥之云挡住太阳。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都熟知和害怕的害虫,正在入侵东非。”
从这段描述中我们可以感觉到蝗群是多么地可怕!当然,对于蝗灾,不光是东非或者近代才会有发生,其实在我们古代就已经遭受过很多次蝗灾了。许多古文中对于蝗灾也有类似的描写,比如:蝗飞蔽天、草木叶牛毛皆尽、田禾俱尽、民食蝗、人相食……等等,当时的现状惨不忍睹。
沙漠蝗虫
因此,在古代的三大农业自然灾害中,蝗灾是最为严重的自然灾害之一。
蝗虫俗称“蚂蚱”,属直翅目,包括蚱总科、蜢总科、蝗总科三大类,全世界有10000种以上。蝗虫主要包括飞蝗和土蝗,其中沙漠蝗是世界上最具毁灭力的成灾蝗虫。一个普通大小的蝗群大约有4000万只蝗虫,每天可移动150公里,并可以吞噬掉3400万人一天的食物。
而我们中国的飞蝗主要有:东亚飞蝗、亚洲飞蝗、西藏飞蝗三种,其中东亚飞蝗一直以来是我国分布范围最广,危害最严重的种类。
昆虫的一生,它的外部形态与内部器官要经历几次很大的变化才能成虫,我们称它们的变化为“变态”。大多数的昆虫如蝴蝶、苍蝇、蜜蜂等都要经过卵-幼虫-蛹-成虫这四个时期,就叫做完全变态。而蝗虫的一生只有卵-若虫-成虫这三个时期,没有蛹期,被我们称为不完全变态。
蝗虫的“若虫”期也被称为“蝻”,只有翅芽还不能飞,只能跳。当然这个我们古代人们也早已通过细致地观察也已经知道。《太平广记》的《昆虫七·螽斯》中就有记载:“羽翼未成,跳跃而行,其名为蝻。”
明末清初时期,明朝福王朱由崧在南京称帝时,阮大铖专权,当时为了打击以东林党为首的政敌,就作了一本《蝗蝻录》,喻东林党为“蝗”,以东林社为主导思想而后建立的复社则为“蝻”,企图把他们一网打尽。
八腊庙与刘将军庙的驱蝗神信仰
在古代社会里,由于人们对蝗虫的认知有限,所以,面对蝗灾防不胜防、措手无策,所以就有了当时普遍存在的“天谴”思想。
“天谴论”的思想是受儒家思想的影响而产生的,他们常常认为,上天对人类降下的灾祸和祥兆,是上天对人类的惩罚和嘉奖,而且人的行为也能感化上天以改变原来的安排。
《汉书·董仲舒传》中记载:“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这就是汉代董仲舒提出的“天人感应”的思想。他的言论得到了汉武帝的支持,从而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这种思想一直被各个朝代的统治者所接受,影响了中国几千年。以至于蝗灾来临,许多的地方官员,都不是忙着治理蝗灾,而是忙着发布“通饬”,命令各个州县去祈祷许愿、唱戏修庙,以得到上天的护佑,将蝗虫早日驱逐去境。
因此,建庙祈神,是当时上至皇帝,下至老百姓非常盛行的事情。
中国著名地理学家陈正祥说:“有八蜡庙或刘猛将军庙的地方,一定有严重的蝗虫灾害;反之,没有蝗灾,或偶有蝗灾而并不严重的地区,也就不必此等神庙了。”
南宋景定四年,在今天的苏州建立扬威侯,后加封为“吉祥上义中天王”,所以又名吉祥庵,后人又称为刘猛将军庙,或猛将军堂。当时举行祭祀、庙会演戏的习俗一直延续到了清代。
清代,雍正二年(1724年),刘猛将神则被雍正皇帝换成了元末江淮指挥使刘承忠,并被列为官方驱蝗正神,记入祀典。
刘承忠也是唯一位由官方祭祀、列为驱蝗正神并记入祀典的一位驱蝗神。
虽然民众修建八蜡庙和刘猛将神庙进行祭拜祈福,带有一定的荒谬和迷信色彩,但也在逐渐演变的过程中,沉淀了极富中国文化特色的一种民风习俗。
从消极对蝗到积极治蝗的转变
尽管“天谴论”的思想深入人心,但由于历年的蝗灾给人们带来的危害有增无减,所以,也有些官员提出了灭蝗的措施,唐朝的宰相姚崇就是其中一人。
《旧唐书·姚崇传》记载,唐玄宗时期,河南发生了一次特大蝗灾,只要是蝗虫飞过的地方便寸草不生。然而,此时的人们还是沉迷于消灾祈福,致使灾情越来越严重。宰相姚崇看不下去了,于是给玄宗上奏折,说蝗虫只不过是一种害虫,完全可以消除的。玄宗十分信任姚崇,于是马上批准了奏章,姚崇开始实行用火攻灭蝗的行动。
姚崇灭蝗只是第一步,后来,接着又有了“募民捕蝗”、“以蝗易粟”、“以蝗换钱”的举措。这都可以从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诗中可以看出当时募民捕蝗的情况。
河南长吏言忧农,课人昼夜捕蝗虫。
是时粟斗钱三百,蝗虫之价与粟同。
实行这些措施以后,无疑调动了老百姓捕蝗虫的积极性,得到了当时官员和百姓的热烈响应。
后来,明朝著名的科学家、政治家徐光启写了一本《除蝗疏》,从中归纳了历代许多除蝗虫的方法。受徐光启的影响,进入清朝,有关治蝗的书也渐渐多了起来。如湖广布政使俞森的《捕蝗集要》;山东蒲松龄的《捕蝗虫要法》;江苏顾彦的《治蝗全法》;浙江陈方生的《捕蝗考》等等。
虽然古代人们的治蝗观念,在今天看来是不科学的,但也有其现实的意义。
中国自古就是农耕社会,如果发生了蝗灾,具有“天人合一”的民俗思想的人们,难免会因“天灾”引起“天谴”的联想。又因为蝗灾的发生具有其地域性和季节性,地方官员对于天高皇帝远的许多地区来说,又何尝不是百姓眼中的“天”?而对于那些贪官污吏,在老百姓的眼里,又何尝不是比蝗虫还要可恶?
所以,把地方官员的行为表现与蝗虫的灾害对应起来,寄予一种“以德化灾”的愿望,也其实是具有现实意义的。
所以,恩格斯说:“即使是最荒谬的迷信,其根基也是反映了人类本质的永恒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