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200人后,他为何把自己也裁了?互联网HR自曝裁员内幕

裁员200人后,他为何把自己也裁了?互联网HR自曝裁员内幕

▲ 图 / 视觉中国

交锋

裁在公司地位更高的老员工,就要谨慎很多,因为违法成本也大。

因为裁员次数多了,很多人更有经验和准备了。有的员工走进来,装作很平常的神色,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听完柯文陈述的几套裁员赔偿的选择后,他会要求N+1或是2N的赔偿。

他们张口都是劳动法,问他:“你这样做,是不是合法的?劳动法是这么规定的吗?”柯文知道对方边套话边录音,他当然也明白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

员工的自我保护意识是在跟老板以及HR的周旋中与日俱增的。大部分人不会跟公司“来真的”,比如走法律程序,因为无论是时间、精力还是职场强弱力量对比,员工都像胳膊,拧不过公司那条大腿。柯文这些HR们,正是抓住员工们的弱势,在谈判时占据高点。

也有人不服气,跟公司叫板。2019年9月,陈鹏被裁员后,他经历了劳动仲裁。

做软件开发的陈鹏,觉得自己之所以被裁员,是因为举报老板拖欠工资。那是山西某地级市的小互联网公司,总共20来人,陈鹏进公司2个多月,只发了半个月工资。他也问过老板,老板总是说过两天发。

这不得不让陈鹏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也是在创业公司,老板拖欠着工资说过几天发,陈鹏抱着不惹事的心态等着,最后生生拖了一个月,钱没见着,连团队也直接解散了。

犹豫了一个多星期,陈鹏还尝试叫上同事跟他一起去劳动部门举报老板欠薪,但没人敢答应,甚至还有人嘱咐他,去了劳动局,也帮忙问一嘴,能不能把自己的工资也讨来。

陈鹏最后还是一个人去了劳动局。过了3天,老板给陈鹏发了1个月的工资,对他说,收拾东西,明天回家,“不服就再去劳动局告我”。 “行。”陈鹏回答。

于是,陈鹏申请了劳动仲裁。坐在仲裁庭上,他开口的一瞬间,就后悔了。前老板准备了5页纸,密密麻麻地陈述着他的“错误”:上班经常迟到早退;某个客户对他做出的系统不满意,给客户带来了不可估量的精神损失,给公司带来了很大的财产损失;上班时候消极怠工,带坏办公室风气,给公司收入带来重大影响……

陈鹏目瞪口呆,仿佛公司不好全是他的错。他懊悔自己的仲裁申请书写得太草率,还没写满一页纸,在仲裁理由上只简单提及,自己因为举报老板不发工资而被开除。

  

显然,他把劳动仲裁想得太简单,也没有做更多的准备,被老板批得灰头土脸。他觉得有点懵,只好撤销仲裁,在调解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忙活了一个多月的劳动仲裁,就这样草草收尾了。

裁员200人后,他为何把自己也裁了?互联网HR自曝裁员内幕

▲ 图 / 视觉中国

从头再来

裁员这段经历,让柯文对HR的工作增添了厌倦。他做事之外,无时无刻不还在想着要怎么做人。跟人说话,不得不斟酌,得说些真话拉近信任,但有些话得说虚的,“不能把底牌都打给对方看”。

他想自己这些年,劳动监察、劳动仲裁、劳动诉讼,都经历过。不做HR,他可以去考司法考试,转行做律师或是顾问,帮忙企业做裁员的风控,也可以帮助员工争取利益。他想,自己应该会比很多人要做得好。

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像柯文那样,经历过裁员之后,很快给自己的职场规划出一条新路。

被辞退后,陈鹏找工作一直磕磕绊绊。他每天都在刷招聘网站,基本上天天都有面试,有时候是一场,有时候三场。他所在的地级市不大,可以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外面跑整个白天。找到后来,他几乎把本地的IT公司跑了个遍,除了软件开发的职位,还去应聘过销售和课外班老师。

陈鹏很难碰到合适的公司。有的公司老板问他,你为什么从上家公司离职?他回答说,因为老板拖欠工资。面试的老板告诉他:“你不是真正热爱这个行业,我们需要的是真正热爱这个行业的人,不过我们仍然考虑用你,薪资4000元不行,我们给你2500元。”陈鹏拒绝了,他觉得有些可笑。

待业那些天,家里人没有指责他,有时候会安慰他,别着急,慢慢找。这让陈鹏觉得自己似乎变得不优秀了,他之前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总是被夸赞。

情绪低落的时候,他就找同样失业的同学出来聊天。朋友从事餐饮行业,也没有找到满意的机会。两个待业青年组成临时的“夸夸团”,朋友羡慕陈鹏有一技之长,陈鹏夸朋友吃得开,在哪里都可以找到机会。

失业者通常会对身边人的态度尤为敏感。黎云一度不敢接父亲的电话,怕家人觉得她过得委屈,而且怕触碰到失业这个话题——就在她来北京那一年,58岁的父亲也提前下岗了。她觉得父亲不容易,临到退休还得出去找活干。

直到黎云做足心理建设,失业一个多月后,主动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第一句话就是,“爸,我又失业了”。短短一年里,黎云接连两次经历被裁,都是被公司在年底 “优化”掉了。

黎云怕开头不说,之后就说不出口。爸爸明显愣了几秒:“怎么会?你不是才去几个月?”黎云只能说,“又是结构优化,走了很多人。”她怕父亲担心,迅速把话题转移到以后的打算上,“今年就不回家过年了,想专心在北京准备找工作。”父亲劝她还是回家过年,但黎云不答应,她担心工作没着落,回去也不踏实。

连续经历失业,她觉得很多事情变得更加不确定。她也开始想,现在是不是该开始做些长远的打算,至少总结一下自己擅长做什么,能力的边界在哪?哪些事情会给自己带来价值感?

和很多人感受到的灰暗不同,也有人被裁后还透露着几分高兴。在一家P2P公司上班的李磊,眼看公司已经萎靡很久了,采购缩紧,停止招人,直到终于开始裁员。

“同事们都挺高兴的。”李磊表现出另类的乐观,“过年拿了N+1的红包,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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