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
香港文汇报等多家媒体刊文报道
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院长黄河教授团队利用CAR-T疗法救治患者
黄河院长团队擅长和死神扳手腕救回病危患者
为此,不少像朱女士这样的港澳台同胞患者慕名而来
更有来自黎巴嫩、新加坡、马来西亚、以色列和瑞士籍等外籍患者
在浙大一院通过CAR-T治疗康复回国重回社会与家庭
香港文汇报原文:
“如果没有你们,现在我已经不在了。”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总部一期骨髓移植中心的病房里,裹着头巾、戴着口罩的朱女士向医护人员表达自己的心情,回忆起与“死神”赛跑的过程,她几度落泪,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慨。“等我回到香港,一定会跟病友们分享我在医院的经历,让更多人有重获新生的机会。”
朱女士出生在香港一个幸福的小家庭,爸爸妈妈与哥哥都很宠爱她,即使在婚后,她也常常与家人结伴出游。“我是做保险的,平时比较忙, 所以一有空我们就会阖家去旅行。我很喜欢运动的, 在生病前几乎每年都会去滑雪。”病榻上的朱女士很瘦,口罩几乎罩住了她大半张脸,显得眼睛特别大。讲述起生病前的日子,朱女士的眼神里流露出遗憾和向往。
2018年下半年,朱女士突然感觉到背部隐隐作痛,她在屯门的医院里看了骨科,照了X光片却查不出什么毛病。“后来背痛一直持续了一两个月,而且越来越痛,连站都站不住。”在医生的建议下,她转看血液科,最终被确诊为原发性浆细胞白血病。拿到一纸薄薄的确诊单,朱女士坦言觉得是老天跟她开了个玩笑,“平时朋友们都叫我‘健身达人’,我怎么会得这种病的?”
朱女士并没有放弃,经过六个月的化疗和自体干细胞移植后,病情有所缓解。“化疗很难受,但我坚持了下来,我有那么多爱我的人,我一定要活下去。”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年多,2020年7月,朱女士突然开始持续发烧,到医院复查后才知道,她的白血病又复发了。2020年8月,她转院至玛丽医院接受了Dara+KRd方案化疗,病情短暂缓解后又持续加重了起来。
2020年11月,朱女士的病情并未好转,眼看着妹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朱女士的哥哥找到了她的主治医师,询问还有没有“最后的办法”。“我也是从她的主治医生,才了解到浙大一院的黄河院长团队正在做CAR-T细胞治疗的临床研究,目前已经有好几例像我妹妹这样的病例,在他们团队的救治下活了下来。”朱女士的哥哥回忆,在那一刻他决定“搏一搏”。
“我在香港都治不好,去内地有用么?”听到哥哥的建议,朱女士充满了疑虑。于是,她的主治医生将其推荐进了一个病友群,他们都是曾经在浙大一院做了CAR-T细胞治疗的病人。“群里所有的人都跟我讲,医院很好、医生很好、护士很好、技术很好,反正全部都是劝我一定要去的。”于是,在香港填写了一系列的表格后,朱女士一家于2020年12月4日搭上了前往上海的飞机。
病情再转坏,遂放手一搏
然而白血病进展凶险,原本计划要在上海的酒店里进行隔离的朱女士突然感觉到胸闷和心慌,被紧急送至当地医院进行抢救。2020年12月17日,她在上海的医院里进行了两侧胸腔穿刺引流手术,并于第二天由救护车转送进了浙大一院的血液科骨髓移植中心。
“朱女士到医院的时候,情况很危急。”黄河回想,当时医院每天要从朱女士的胸腔中抽出1,000多毫升的血性胸水,而且经过化验,胸水里含有大量的浆细胞白血病细胞。“她的病情实在是太重了,而且身体非常虚弱,CAR-T治疗风险极高,然而朱女士治疗意愿强烈,在与朱女士丈夫和哥哥详细讨论了治疗风险收益后,他们决定信任我们,放手一搏。”
疗效快且强, 质疑转信服
“真的,我刚送到医院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朱女士的眼睛里一下子充盈了泪水,她感慨道,住院的第一晚,她连躺下睡觉都做不到,只能靠坐在病床上,“一躺下气就喘不上来”。“那天晚上黄院长来巡房,看到我坐在病床上输氧,特意让护士又给我拿来几个靠枕,好让我坐得舒服些。”朱女士说她当时连说谢谢的力气都没有,“感动在心里面”。
2021年1月4日,朱女士回输了CAR-T细胞,随后的报告显示,仅仅过了12 天,她外周血内的白血病细胞就减少了一半多,到了第16天,最严重的胸水内的浆细胞白血病细胞更是减少了一大半。“我现在能吃能睡,对恢复很有信心。”朱女士有些激动地说,病情最凶险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迈不过这道坎了,现在是“捡回了一条命”。
港女求生获开绿色通道
朱女士并不是第一位来浙大一院参与临床研究的港人,早在2019年8月,一位62岁的香港理发师就在医生的建议下远赴杭州就诊。“我父亲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争取到的临床试验。”该理发师的儿子说,“当时恰好黄院长团队来父亲所在的玛丽医院交流,看了他的各项报告后认为符合临床要求,很快就把我们接到了杭州。现在父亲恢复得很好,我们都觉得很庆幸。”
此后,更多的患病港人经过医生的介绍,向浙大一院提出了参与临床试验的请求。然而,正当一切都顺利进行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阻断了原本的生命通道,直到2020年一位香港女护士李佳(化名)的出现,才打破了僵局。2020年6月,李佳被确诊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复发”,在医生的建议下,她决定参加浙大一院的临床试验,并向香港特区政府驻上海经济贸易办事处发出了求助信息。
香港特区政府驻上海经济贸易办事处主任一行专程到浙大一院,感谢黄河教授团队救治香港护士李佳(化名)
2020年7月17日,李佳与家人踏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原本她们需要在上海进行隔离后才能赴杭州就医。在上海市港澳事务办公室与浙江省港澳事务办公室的协调下,病情危急的李佳一下飞机就直接被送至浙大一院,边隔离边治疗;而另一边,她的丈夫、母亲、姐姐则在上海隔离期满后再到医院与李佳团聚。
2020年8月17日,李佳盼到CAR-T细胞回输的这一天,随后她的病况每一天都在好转,半个月后就康复出院,回到了香港。
“可以说,李佳与她家人的求生意志很强,她们不惧困难,四处求助,打通了疫情期间港人来杭州治疗的绿色通道,为更多后续来杭的港人跑通了‘生命线’。” 黄河笑着回忆道,李佳走时一再讲,是祖国挽救了她的生命,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医学中心开幕, 衔接临床研究
2020年11月,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总部一期(余杭)在杭州市文一西路1367号正式启用,这间占地202亩的新院区被定位为“国际一流的医学中心”,空中连廊连接医院总部和浙江大学医学研究中心,真正实现了临床与研究的无缝衔接。
“目前已经有香港保险公司在制定计划,将来投保人员来杭治疗,可以享受包括挂号、住院等费用减免,相信能服务到更多有需要的港人。”
CAR-T细胞治疗精准灭癌
“CAR-T细胞治疗究竟是个怎样的技术?”面对香港文汇报记者的疑惑,黄河解释道,简单来说,人体有很多细胞,这些细胞各司其职,组建了一支支专业的免疫防卫队伍。“面对突袭我们的癌细胞时,人体内的T细胞(T淋巴细胞)会首当其冲保护我们,发挥细胞免疫及免疫调节等功能,杀死癌细胞。”
“CAR-T 细胞是嵌合抗原受体T细胞的简称,在CAR-T治疗中,医护人员首先会采集人体的T淋巴细胞,然后送至实验室进行改造──在T淋巴细胞上安装‘靶向癌细胞的特殊受体’,相当于是装上了针对识别癌细胞的‘GPS导航系统’,并使CAR-T细胞在接触肿瘤细胞后能迅速活化、增殖,发挥靶向肿瘤杀伤效应,最后再将其回输至患者体内,成为精准打击癌细胞‘弹无虚发、百发百中’的‘导弹’。”
“现在国际上常用的是CD19 单靶点的CAR-T细胞治疗,而我们已经研究出了CD19/CD22双靶点CAR-T细胞治疗,这相当于是给T淋巴细胞装了两枚‘导弹’,提高其对癌细胞的杀伤力。此外,为什么CAR-T细胞治疗的价格那么昂贵,是因为对于每一例患者,我们都需要单独为该患者进行CAR-T细胞的制备,但如今团队正在研究通用型CAR-T细胞,相当于将制备过程‘工业化’,这将大幅降低治疗成本。”
试验数据非首要, 救命不拒重症例
当朱女士的申请报告和病例化验单被送至黄河院长团队时,“要不要接受”成为了黄河最大的难题。“虽然送至我们团队里接受CAR-T细胞治疗的,几乎都是恶性血液病的终末期患者,但像朱女士那么重的病例其实并不多。” 黄河坦言,作为一个仍在进行临床研究的团队来讲,这是一个挺大的风险。
“一项诊疗能不能推到市场上去商用,前期的临床数据其实很重要,一旦在诊治朱女士的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确确实实会影响到数据的‘好看’。” 最终让黄河拍板“接受”,是因为他想到了当年学医时的第一课──希波克拉底誓言。“健康所系,性命相托。”黄河一字一顿地说,“对于科研工作者来讲,数据确实很重要,但对于医生来讲,生命的价值远高于数据。”
事实上,由于CAR-T 细胞治疗在浙大一院仍处于临床研究的阶段,因此CAR-T 细胞制备费用对于病人而言是完全免费的。“现在全世界只有 CD19 靶点的CAR-T 细胞治疗上实现了商用,诊疗费用约为人民币 300 万元至 350 万元(人民币)。” 黄河表示, CAR-T细胞的制备需要为每一例患者在实验室单独制备,再回输人体。“仅实验室的制备成本就接近十几万元,十分昂贵。”
“现在我们的这个项目完全靠政府的科研基金和医院自筹资金在运转,数额十分有限,做不了太多的案例。” 然而,想要参与临床试验的病患每个月都在增加,尤其是香港,因为此前已经有十例成功的案例,所以很多晚期的白血病病患都希望能来这里做“最后的一搏”。
盼善长捐助, 救更多病人
“我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去救治每一位病患,我们的研究团队几乎是夜以继日地扎在医院里。”黄河说,他十分希望有更多的慈善基金或人士能捐赠这个项目,让团队能够发挥出更大的功效。“我可以在这里保证,捐赠的每一分钱都会用在病人身上,都能帮助挽救更多的生命。”
本文转载自2021年2月16日香港文汇报A8版
香港文汇报记者 俞昼 杭州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