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连长林正义不见了!”
1979年5月16日晚九点半,金门岛马山观测站响起警报,所有国军士兵都从被窝里给拖出来,漫山遍野地找人。一问才知道,这丢了的人是步五营第二连连长林正义。
搜寻活动持续了一个晚上,直到次日,284师副师长刘国屿率部下急匆匆赶来。以每步一兵的程度进行地毯式排查,终于在通往海边的小路找到一双沾满泥沙的球鞋。
循着脚印,望着大海另一边,他们反应过来:林正义游回大陆去了。周仲南知情后破口大骂,直呼林正义是叛徒。
正当这边的国军部队被“高官叛逃”搞得气急败坏时,报国心切的林正义早就在我军的照顾下,改名换面,开始了新的人生。
而这个新名字应该有很多人耳熟:林毅夫。
连夜泅渡,回归祖国
“马山观测所”设立于1954年,位于金门岛最北端,距厦门最近处不足2公里,只要拿起望远镜,对岸的一举一动便尽在掌控。
凭借特殊的“最前线”位置,这里在两岸对峙时期,肩负军情侦查和舆论宣传的作用,更被称为“天下第一哨”。
在两岸一来一回的对峙中,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尽管这里位置特殊,守卫严密,但是林毅夫觉得只要自己做法得当,就能成功泅水渡海,回到大陆。
5月14日,他在巡逻时看见有士兵往海里射击,上去一问才明白,原来他们看见远处好像有人,装扮疑似对岸士兵,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便毫不犹豫,朝目标开枪射击。
林毅夫看着哨兵犯了难,这不是给自己的回归之路设障碍吗?于是他转念就跟手下下令:要是遇到对岸士兵,得先按兵不表,不要主动攻击挑起争端。
想起实施计划的时间近在眼前,他白天饭也吃不下,晚上觉也没睡好,既是紧张更是激动,虽然当时的林毅夫已经成家立业,还颇受上级喜爱,但祖国的呼唤让他有突破一切的勇气。
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5月16日下午,他以侦查海况的名义让文书廖振柱拿来《潮汐表》。
根据《潮汐表》显示:当日是难得的一次大落潮,海岸线能外延几十米,甚至可以踩着海底渡水,再游上个两公里就能登上离金门最近的角屿岛。
这是一个好机会,比起游过整片海域,走的几步路可以节约更多体力,回国的几率更会大大提升。
天色渐黑,他假传“宵禁令”,以上级身份施压,让所有哨兵在今晚都待在宿舍里,不准外出。那时,对岸传令并未习惯用正式文件下达通知,加上连长身份压制,因此这份说辞让大家深信不疑。
经过这一番精心部署,林毅夫背上包裹穿过斜坡雷区,从一条偏僻的小路直奔沙滩,换上之前从当地居民借到的鞋,快步跑到海边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等到晚上九点半,文书想找林毅夫述职,结果在居所里四处奔走也没看见熟悉的人影。察觉事有蹊跷后,他便立马上报给二副连长。
在发动全连搜索仍然一无所获的情况下,连队层层上报到金门防卫指挥部,经上级指示,部队不分日夜在近海海面展开炮击演习,对可疑漂浮物进行无差别攻击。
就在厦金湾海峡被搅得浑水四溅时,林毅夫这边已经抵达目的地,并和我军取得了联系。
面对眼前湿淋淋的不速之客,我方士兵刚开始非常警备。但是林毅夫难掩激动之情,一上来就说:“我终于回来了!”这让士兵马上明白:这位不速之客是从对岸回来的。
但谨慎起见,他们还是把他交给有关部门进行背调,经过三个月的资格审查,林毅夫一片赤诚之心被认证。
就在他重获自由,游历祖国大好河山之时,他留在台北的家人却对他的失踪忐忑不安。
妻子陈云英早就被打了预防针,失踪之前林毅夫曾与她聊过回大陆的事,当时因为自己有孕,行动不便,有心无力。结果没过多久,丈夫失踪的消息就被军方带了过来。
面对家里三岁的宝宝,陈云英心中是又急又气又担心,但现在只能祈祷丈夫吉人自有天相。
可是台方在一年之后放弃了所有大张旗鼓的搜寻活动,对外宣布林毅夫死亡,甚至还为他的“遗孀”发放50万台币的抚恤金。
显然死亡只是一个借口,对于林毅夫的失踪,台军心里是一清二楚。因为传言他是抱着篮球泅渡成功的,所以在接下来很长时间里,当地都把篮球等其他充气可漂浮物作为违禁品,甚至是塑料瓶的使用也得严格控制。
禁令逐渐放松后,士兵打完球也必须把球放气,上交后统一保管。
虽然对岸一直没有传来丈夫的消息,但陈云英相信,凭借丈夫的能力,绝不会这么轻易丧生。
那林毅夫到底有什么本领?为何游都要游回大陆?
高位花瓶,报国心切
1979年2月16日是林毅夫被任命为马山连连长的日子,但仅仅过去3个月,他就成功离开马山,投奔祖国的怀抱。
很难相信,觉悟如此之高的他其实是一位土生土长的台湾宜兰人,更难以置信的是,他当时不过27岁。
林毅夫出身贫苦,但天赋异禀,尤其是在读书这件事上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凭借自己的天分和努力,他在19岁考上台湾大学,一年之后转校到台湾陆军官校。
但这个决定让他意外走红。
当时台军风评很差,待遇低,身份低,俗话的“好男不当兵”就是这时宝岛人民的普遍想法,可林毅夫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参军。这个决定将他推向社会新闻的头版头条,甚至连蒋经国也亲自接见他,就为了给征兵做宣传。
一时间,林毅夫风头无量,被当做台湾年轻男子的楷模,还被赖名汤授予“优秀青年奖章”。
虽然被当做招牌使,但他也不负众望,以第二名的优异成绩从军校毕业。当局见他是个可造之才,一毕业就把他送到台湾政法大学读MBA,拿到学位后,又指派他到金门岛马山观测所当陆军上尉连长。
在这里,他主要从事的是宣传和外宾接待的工作,接收到了许多来自对岸的信息。
因为金门岛与大陆一衣带水,每当巡逻时向对岸望去,他便会看见居民的寥寥炊烟和点点星火,这种宁静氛围让他充满了向往。于是他购入一台半导体收音机,等到夜深人静就把收音机打开,听听对岸的声音。
在这个过程中,我国对两岸统一的亲切宣传深深打动了他。
我军不仅会漂“礼船”送到金门,上面都是我国丰富的特产,而且还会在下雨的时候,用广播通知金门老百姓收衣服。
到中秋节,对岸官兵还会把印有“天上月圆,人间团聚”的月饼,用各种工具送去金门,请彼岸同胞同尝团圆饼,共度团圆节。
不仅如此,当年年初,中美建交,一直交往甚密的美国和台湾方面断交。同一天,我国也停止了从1958年就开始的“单打双不打”炮击金门行动,向宝岛人民呼唤和平统一,回归祖国。
与对岸蓬勃发展形成鲜明对比,宝岛当时势力渐微,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即使他生在宝岛,长在宝岛,并未踏上大陆一步,但仍然被同是华夏血脉的这份情感深深感动。
我要回到大陆去,这个想法一旦种下就再也无法抑制,于是他就把逃出金门计划给提上日程。
在听说之前也有人试图泅渡到对岸的消息后,他觉得凭借自己的体能,这峡湾也只算浅浅一汪水,游过去不失为一种方法。
言出必行,行必果,三个月时间过去,他现在已经踏在大陆的土地上,感受着血脉的召唤。
改名换面,重新开始
回到大陆之后,他改名“林毅夫”,结束了作为林正义的生活。在相关人员的安排之下,他化身新加坡华侨,进入北京大学经济系。
他想进入北大并不是偶然。
早在小学的历史课上,他就听说过这座高等学府的大名。北大那种积极拼搏,奋发向上的精神深深鼓舞了他,在台湾大学竞选学生会主席时,有候选人就用了“继承北大传统,发扬北大精神”作为口号。
来到大陆决定读书时,他也把北大作为自己的第一选择,现在的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林毅夫决定果断,时运也不错,很快在校园里迎来了新的机会。入学第二年,舒尔茨来到北大作演讲,林毅夫作为翻译随行左右。
作为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舒尔茨学识丰富,看人眼光也非常毒辣,很快便注意到身边这个小伙子。对方出色的外语水平以及对经济学的理解让他如遇知音,两人相谈甚欢,在讲学期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辞别之后,舒尔茨发函邀请林毅夫到美国读经济学博士,而林毅夫在1982年取得学位后应邀拜师舒尔茨,并相继在芝加哥大学和耶鲁大学继续深耕经济领域,而他也是舒尔茨最后一位博士研究生。
等到从耶鲁大学毕业,他已经是经济学博士后了,并且凭借发表的论文闻名国际。
在美求学期间,他跟留守宝岛的亲人取得联系。收到消息的陈云英兴奋异常,立马买上机票带着两个孩子,飞到美国和大夫相见。
看见彼此,两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陈云英多年的委屈和等待在此刻都化成泪水和一句“终于找到你了。”两人在美国互相扶持,互相帮助,不仅把家庭生活经营得美满,夫妻二人也在各自的领域学有所成。
陈云英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在照顾孩子的同时,取得了华盛顿大学教育学的博士学位,还在华盛顿教育局有了一份工作。
本来以为夫妻俩接下来会在美国生活,1987年,他们却毅然决然地回国,还随身带着30多箱这些年研究下来的珍贵资料。
回国后,林毅夫入职国务院农村发展研究中心,为我国农村经济发展出谋献策,并与其他学者在1994年建立中国经济研究中心。
机构成立之后,我国在经济方面的决策有很多都参考了研究中心的建议,其中最知名的就是加入世贸组织,而他本人更是国家十五计划起草人之一。
但世上哪有两全法,虽然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年迈的父母却在台湾,无法与自己相见。
2002年5月9日,父亲在老家去世。收到消息后,林毅夫倍感心痛,他之前就错过母亲最后一面,难道现在还要错过父亲的最后一面吗?
为此,他专门召开记者招待会,在镜头前公开露面,希望自己能够重新回到宝岛。
谁料,时隔5个月,宝岛那边却发布通缉令,指控林毅夫犯下“投敌罪”,还公开表示,如果罪名成立,可能被判死刑。
当人们把这个消息转达给林毅夫时,他却显得非常平静,不过他却转头,铿锵有力地说出:“我祝愿海峡两岸早日统一,我相信台湾回归祖国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而这也是他不顾生命危险,也要毅然投海回到大陆的初心:“作为一名中国人,要为国家作出贡献,必须去大陆。”
宝岛自古以来就是我国领土,更是我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任何有心离散两岸同胞的人,都是造成家庭痛苦的凶手。
林毅夫用他这一生诠释了什么叫爱国。舍小家,成大义,用一颗最诚挚的赤子之心抒写了国人对和平统一的追求,对阖家团圆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