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2021的年尾，宁波期待一场全新的出发。单玉紫枫摄。
中国宁波网记者 单玉紫枫 通讯员 张阳松 马建萍
再过10多个小时，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将在中国、日本、新西兰、澳大利亚及文莱、柬埔寨、老挝、新加坡、泰国、越南等6个东盟成员国率先生效。这标志着当前世界上人口最多、成员结构最多元、经贸规模最大、最具发展潜力的自由贸易区正式启航。
万众瞩目的当下，宁波捕捉到了一个历史性的“巧合”：20年前的那个岁末，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从那以后，宁波年进出口额节节上升，从2001年的88.9亿美元增至今年的逾1600亿美元，并一举超越广州，晋级全国第六座万亿外贸之城，书写了极不寻常的辉煌。
20年后，作为我国新一轮对外开放和制度型开放的重要起点，RCEP的“无缝对接”，能否开启宁波开放型经济的下一个“黄金20年”？
宁波舟山港箱量突破3000万标箱时，外贸大佬齐聚，共话入世20年。单玉紫枫摄
必答题
竞合不止于“蛇吞象”
“看我身后，这片灯光闪烁的地方，以前是片荒地，现在已经变成了印尼乃至全球最重要的镍钴生产基地！”昨天傍晚，采访的实时画面里，宁波力勤资源OBI岛园区副总经理胡红根正身着短袖，一脸自豪地向记者展示“点石成金”的奇迹。
过去5年间，这家宁波公司的镍矿贸易和海运量占到全国总进口量的四分之一以上，是中国最大的镍矿进口企业。其海外业务主要分布于印尼、菲律宾、马来西亚等RCEP成员国。今年，力勤和印尼合作伙伴投资20亿美元建设的一期镍钴项目投产，获评浙江省“一带一路”重大建设项目，同时还入选印尼国家战略投资项目。今年6月23日，第一批5500吨氢氧化镍钴已经启运出口。
岁末年初，又翻新篇。RCEP的实施，让该公司董事长蔡建勇对下一步规划更加笃定。在他看来，协定的实施，本身就是一次“双循环”的多方共赢：不仅将进一步推动印尼资源开发利用，为中间产品回运中日韩提供便利；同时，在中国生产的电池也可以享受优惠关税出口至整个RCEP覆盖区域，在这个全球占比高达30%的大市场，让资源、技术、资金和市场得到更优配置。力勤的海外项目和现有的贸易业务将直接受益于此。
据市商务局统计，近年来，我市纺织服装、文具、机电等传统产业向东南亚投资步伐较快。截至今年10月，我市对RCEP成员国的投资额为75.5亿美元，占全市总量的27.38%。从区域看，我市企业对日本、新加坡、越南、澳大利亚等国家投资较多。纺织服装、汽车零部件、采矿业等优势产业是我市企业赴RCEP成员国投资的主要方向。
当更大范围的资源优化配置变为竞合中的一道“必答题”，越来越多的宁波企业希望搭上RCEP的快车，分享发展机遇。
这不由得让人想起，多年前吉利举债收购沃尔沃那桩惊世案例。如今，曾经“蛇吞象”的中国车企，早已晋升为行业翘楚。两个月前，沃尔沃汽车在瑞典敲钟上市，规模更一举刷新瑞典20年来的IPO纪录，为这桩经典的并购案例续写了新的精彩。
“没有入世，就没有吉利。”吉利集团董事局主席李书福由衷地感慨，吉利是中国加入WTO的最大受益者。他清楚地记得，就在中国加入WTO的前夜，吉利拿到了一张汽车“准生证”，成为中国首家获得轿车生产资格的民营企业。
时间翻开新的一页，当“蛇吞象”变成“门当户对”，现在的宁波企业能否在RCEP框架下续写吉利的辉煌？
“目前，我市企业在RCEP区域建设的百隆（越南）纺织园区、老挝川圹国际商贸城，已经被认定为宁波市级境外经贸合作区，其中百隆（越南）纺织园区还被评定为省级境外经贸合作区。”费建明指出，RCEP的实施必然会在多方面促进宁波对外贸易与双向投资的新发展，为宁波国内国际双循环互相促进、推动新一轮高水平开放、开拓国际合作新局面带来新的发展机遇。
一条逐渐明晰的共识是：从中长期看，RCEP将为宁波经济起到稳定器、引导器和推进器的作用。“下一步，我准备把力勤OBI工业园打造成宁波市在RCEP区域的第三个境外经贸合作区，先按省级标准建设，以后逐步申请为国家级，为更多的国际合作铺平道路。”蔡建勇说。
显然，新的游戏规则下，宁波商人期待以供应链、产业链的更深层次匹配，在更大的合作舞台上，启动“更快一步”的开放式发展。
图为繁忙的宁波舟山港。资料图片。
拆结构
阿拉的“平行四边形”
没有想到，在宁波，RCEP与WTO最近的交汇，是从一句冷不丁的“报数”开始的——
“已超3600人在线！”12月29日下午4时多，宁波国际展览工作群里，市商务局贸促处处长费建明突然“空降”，激动地说了这么一句。群里没人搭腔，反倒是线上观看直播的人数还在噌噌地往上涨，不一会就超过了4000人。
当天，宁波市商务局、宁波海关、宁波市贸促会联合举办宁波RCEP业务实操培训，通过线上专家直播课程，为早已习惯了WTO规则的外贸人传授抢抓RCEP新机遇、布局多元化国际市场的好办法。
“‘区域内90%以上的货物贸易将最终实现零关税’，这应该是大家最关心的一个亮点。但是，其实RCEP在市场准入和规则协调方面还有许多新的特点，是对WTO多边体系有益的补充。”市商务局贸管处处长李旭君指出，虽然中国已入世20年，享受到贸易全球化带来的红利，但也必须意识到，如今贸易环境和产业链格局已不同于以往。当下全球经济不确定性增多，挑战加剧，逆全球化发展趋势正愈演愈烈。“这个时候，宁波要点燃‘冬天里的一把火’,必须抢抓机遇，在坚定支持多边贸易体制的同时，努力‘参透’双边及区域合作的机遇与挑战。”李旭君说。
在他看来，RCEP生效后，不仅意味着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正式落地，更有随之而来的货物流、信息流、资金流以及人才流的几何级增长。这些因素的互动，将形成新的“作用力的平行四边形”，影响到社会的方方面面，值得政府和企业好好研究。
直观地看，RCEP生效后将给宁波带来多大利好，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宁波和这些成员贸易伙伴之间的贸易合作基础和区位联系，这同样可以有4个量化标准，分别是：货物贸易、跨境电商、投资额和服务贸易。
统计数据显示，今年1月至10月，在货物贸易领域，我市与RCEP成员国的进出口贸易额为2591.3亿元，同比增长17.4%。占同期进出口总值的26.4%。在跨境电商领域，我市从RCEP成员国的进口额约占全市比重的50.73%。在投资领域，我市对RCEP成员国的投资额为75.5亿美元，约占全市总量的27.38%。在服务贸易领域，我市与RCEP成员国的进出口总额约占全市总量的16.8%。
让我们继续往下拆。
从宁波“RCEP外贸”构成看，今年前10个月，宁波对东盟实现进出口额1028.1亿元，占同期宁波与RCEP成员国进出口总值的近四成，并不算高。放眼全球，东盟在宁波的贸易“座次”尚屈居欧盟、美国之后，低于全国“互为最大贸易伙伴”的水平。
“今年以来，宁波对欧盟、美国以及东盟三大贸易伙伴的顺差都在增长，从一个侧面反映，我市供应链韧性优势带来的出口竞争优势在增强。东盟在宁波贸易伙伴中排名第三，而全国是排在第一。落差所在，就是潜力所在，RCEP在这个时候生效，恰恰提供了发力方向。”市商务局副局长韩隽表示。
在印尼，宁波力勤资源OBI岛园区。受访者供图。
交汇点
从“学会游泳”到“畅游海洋”
隔着20年的时空回望，WTO与RCEP，一个关乎“历史的宁波”，一个关乎“未来的宁波”。两者交汇于当下，让这座开放大市的发展有了全新的期许，亦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明晰着这座城市的定位。
“在大海里学会游泳，这是入世以来最宝贵的一条经验。”宁波工程学院管理工程研究所所长杨健指出，回望本世纪初，在一片“狼来了”的惊呼声中，宁波的外贸人接受挑战，千军万马“摸着石头过河”，走出一条外贸转型升级之路。
20年来，宁波外贸企业数量从1000多家增长到2.4万多家，众多的单项冠军从国际贸易战场中诞生：申洲集团，全球最大的纵向一体化服装制造商，每24小时就有150万件服装、600吨面料从其生产线上下线；舜宇光学，去年手机镜头全球份额达26%，相当于4部手机中必有1部用到舜宇的镜头；杜亚机电，智能窗帘电机市场占有率全球第一，全球每6秒钟就有一台杜亚产品被安装……
受访者供图
当前，宁波有19个国家级外贸转型升级基地，居全国第一，获评2020年度“浙江出口名牌”83个，居全省第一。宁波入选的国家级制造业单项冠军达45家，居全国各城市首位。
显然，当下的宁波已经具备结构性转型升级的条件，应从发挥要素禀赋的比较优势到追求技术上的绝对优势，创新发展。
以跨境电商为例，作为近年兴起的外贸“显学”，宁波市政府几乎每年都曾围绕此方面问题展开调研，亦在各种场合强调过此事于宁波的意义。今年11月11日，宁波跨境零售进口累计交易额突破1000亿元，成为全国首个跨境电商零售进口千亿级城市。跨境电商已成为宁波外贸的“新赛道”。
“这两年，在疫情防控常态化的背景下，数字化能力已经成为企业活下去的关键，也是企业未来发展的重要核心竞争力。宁波外贸企业要加快数字化营销布局和转型，拓展新市场新客户，RCEP就是一个非常好的练兵场。”全球贸易通总裁陈建旭说，目前公司的数字营销平台可以满足客户海外搜索引擎营销和小语种营销的需求，接下来计划在东盟发展更多的跨境电商平台。
图为宁波企业将更大范围的资源优化配置，视为一道必答题。受访者供图。
RCEP生效后，成员国之间关税成本将大幅降低，还将提高中国跨境电商出口产品的市场竞争力，也有利于消费者以更加优惠的价格购买《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商品清单》上的商品，促进消费回流。
与此同时，RCEP采取的预裁定、抵达前处理、信息技术运用等手段将促进海关程序高效管理，简化通关流程，从而进一步提高清关效率，再加上国际物流体系建设，会明显缩短跨境电商的物流时间，提高消费者的国际消费购物体验，这也将成为跨境电商业发展的“加速器”。据悉，目前我市在RCEP区域的海外仓布局已经起步，共建立海外仓9个，占全市总量的4.2%，主要涉及5个国家，总面积7.1万平方米，占全市总量的2.6%。
以史为鉴，开创未来。正如商务部新闻发言人高峰所说，“协定的生命在于实施”。站在新的“交汇点”，宁波的开放奋斗，再启新程。
图为2019年宁波印尼经贸论坛。历史的宁波蕴含未来的期许。市商务局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