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刘畅
昔日亚洲第一博彩公司云顶集团的子公司正面临流动性危机。
1月19日，“大马赌王”林梧桐家族麾下主要产业之一，拥有多个知名邮轮品牌的云顶香港有限公司（云顶香港，00678.HK）公告，鉴于该公司的财务状况，其于2022年1月18日（百慕大时间）向百慕大最高法院提交清盘呈请及申请委任临时清盘人（JPLs）。同时，云顶香港自1月18日上午9时正起暂停买卖，并将继续停牌，直至另行通知。该公司预计百慕大法院将于1月20日下午2时30分(百慕大时间)审理有关呈请及JPL申请的单方面聆讯。
云顶香港表示，其已尽一切合理努力与其融资安排项下的相关交易对方进行磋商。截至公布日期，尽管作出有关努力并与债权人及其他持份者进行长时间磋商，但各方之间尚未就偿付能力、达成一致共识及互为条件的重组解决方案达成最终协议。
云顶香港前称丽星邮轮有限公司，成立于1993年11月，总部位于香港，是一家集全球休闲、娱乐和旅游及酒店服务业为一体的企业，其核心业务涵盖陆地及海上旅游事业，包括云顶邮轮、丽星邮轮、星梦邮轮及水晶邮轮；德国MV造船集团(MVWerften)和LloydWerft船厂，以及联营综合度假项目马尼拉云顶世界。云顶香港分别于世界各地超过20个地方设有办事处，包括澳大利亚、中国、德国、印度、印尼、日本、马来西亚、荷兰、菲律宾、新加坡、瑞典及美国等。
旗下德国MV造船集团申请破产，触发27.77亿美元融资违约
停牌前的1月17日，云顶香港收于0.415港元。但在1月13日，云顶香港跌幅达到56.16%，收于0.32港元，为自2021年2月16日牛年开盘以来最低股价，较2021年11月22日的1.14港元收盘价，跌幅71.9%。
原因是1月11日，云顶香港旗下德国MV造船集团MV Werften Holdings Limited（MVWH）在没有任何可能获得额外资金的情况下，于2022年1月10日(德国时间)，MVWH及其若干附属公司向德国管辖法院申请破产程序(MVWH破产申请)。MVWH提出的MVWH破产申请会引发Global1融资协议项下违约事件且将触发云顶香港本金总额约27.77亿美元的若干融资安排项下发生交叉违约。
官网显示，云顶香港于2016年将旗下位于德国维斯玛、罗斯托克和施特拉尔松德的3间船厂合并，成立德国MV造船集团，连同2015年收购的专门建造大型游艇及其他新船的Lloyd Werft船厂，配合旗下三个邮轮品牌，实现全球扩展计划。合并后的德国MV造船集团拥有1800名经验丰富的员工和专才，并能以完善先进的设施建造大型邮轮。
事实上，德国MV造船集团自2017年至2019年，一直在为云顶香港的邮轮业务贡献营收。重组后的次年，邮轮旅游及邮轮旅游相关业务的收益由2016年的9.081亿美元增加11.9%至2017年的10.16亿美元；收益净额由2016年的6.897亿美元增加14.0%至2017年的7.86亿美元，这是由于可载客邮轮日数增加33.7%所致。可载客邮轮日数增加，主要是由于计入“云顶梦号”及“水晶莫札特号”的全年经营，以及在2017年推出的“世界梦号”“水晶巴赫号”“水晶马勒号”所致。同时，来自外部客户的造船厂业务及非邮轮旅游业务所得收益由2016年的1.086亿美元增加60.6%至2017年的1.74亿美元，这主要是来自其造船厂业务及出售中国内地住宅物业单位所得收益贡献所致。
但新冠疫情的全球蔓延，导致邮轮建造工程停摆。2020年年报显示，2019新型冠状病毒病疫情导致邮轮旅游业务自2020年2月起暂停，同时由于德国封闭边境，非德国分包商须将员工遣送回家，以致3间造船厂于2020年3月至10月期间暂停营运。
2020年，云顶香港收益总额由2019年的15.609亿美元减少至3.668亿美元，经扣除折旧及摊销成本后，2020年的经营亏损为6.102亿美元。截至2020年底，该公司贷款及借款总额为33.841亿美元，负债净额状况为31.414亿美元。
云顶香港管理层减薪20%至50%，裁员57%
为舒缓情况，包括云顶香港主席兼行政总裁林国泰、副主席、副行政总裁及董事不收取由2020年2月起至年底的酬金，管理人员减薪20%至50%，并获90%管理人员响应，共节省1500万美元开支。云顶香港去年进行了大比例（57%）裁员，截至2021年底，保留有约7000名雇员（2019年同期约有16200名雇员），其中约2300名(或33%)为船上职员及船员，以及约4700名(或67%)雇用于全球各地办事处及造船厂的雇员。
同时，2021年12月，为增强流动资金，云顶香港贱卖了于2017年制造的波音787-8飞机，回笼2500万美元。该公司称，于2021年9月30日，飞机的未经审核资产净值约为6190万美元。出售事项亦可节省维修飞机的相关成本，出售所得款项拟用作本集团的一般营运资金。
显见的是，云顶香港已捉襟见肘。云顶香港将偿还33.841亿美元债务的希望寄托于从外部获得资金重组。
2021年5月7日，云顶香港相关财务债权人、合作伙伴及其他利益持份者达成一个内容有关有偿付能力的财务债项修订和重列及资金重整交易(“该交易”)的关键条款的条款清单。其中之一的关键条款是获得德国联邦经济稳定基金的贷款。
2021年6月，云顶香港发布一篇“德国MV造船集团获德国联邦经济稳定基金(ESF)贷款承诺”的新闻稿表示，德国MV造船集团与德国联邦政府和州政府的代表以及其合作伙伴，一直就向联邦政府的德国联邦经济稳定基金获取过渡性援助的可能性进行密切沟通，并且就一般条件进行谈判。经过数个月的商讨，德国联邦经济稳定基金于2021年6月3日做出了正面的决定。根据德国赫尔梅斯出口信贷担保针对“水晶奋进号”交付后融资，以及德国联邦经济稳定基金资金的发放所作出的最终决定，重组措施将在谈判达成的转让集体协议的基础上实施。
德国MV造船集团董事总经理兼财务总监CarstenJ.Haake表示，“集团管理层和我们的合作伙伴正在设法为集团即将开展的船舶建造工程获取资金，以确保员工能够持续就业。”
当年6月28日，云顶香港公告，Wirtschaftsstabilisierungsfonds(WSF，即德国经济稳定基金)向MVWH及/或其若干附属公司提供新2.4亿欧元后偿有抵押贷款融资及6000万欧元的不公开参与资本(即通过向贷款人提供附带有限追索权的股权以换取注资的一种借款形式)(统称“新3亿欧元WSF融资”)，借以为已完成部分Crystal Endeavor船舶及环球梦号船舶的建造及若干日常开支提供资金。新3亿欧元WSF融资将由云顶香港及MVWH的若干全资附属公司提供担保，并以复合证券及担保组合的方式作出抵押。
此外，今年1月2日，云顶香港还披露该公司拟提取德国梅克伦堡–前波莫瑞州提供的8800万美元备用融资(“梅前州备用融资”)以解决集团所潜在流动资金需求的法律诉讼。
遗憾的是，云顶香港在2022年1月5日，获悉WSF将不会根据新3亿欧元WSF融资的“不公开参与”部分支付3000万欧元。
带来的连锁反应是，2022年1月6日，Global1代理银行告知不支付所要求的里程碑付款，因此参与银行及代理银行无法执行集团的动用要求于2022年1月14日发放里程碑付款。除集团根据合约有权使用的上述流动资金池外，公司亦根据Global1融资协议向参与银行申请解除公司根据Global1融资协议目前锁定于流动资金储备账户(“锁箱”)中的8100万美元自有资金。迄今为止，参与银行尚未批准该等付款。
云顶香港表示，尽管公司已达成梅前州备用融资、里程碑付款及WSF备用融资下的所有提取条件，该等融资项下的相关交易对方未能兑现各自的合约义务向集团支付约3.36亿美元款项(即梅前州备用融资、里程碑付款、WSF不公开参与及锁箱解除项下的款项)，导致流动资源出现即时和重大缺口。
会否进军澳门博彩业？
事实上，云顶集团早年以博彩业为人所熟知。据英国全球博彩顾问公司的数据显示，2005年以市值衡量，全球五大博彩公司中的四强均在亚洲，拉斯维加斯金沙集团以255亿美元雄踞榜首，其余依次是云顶集团（191亿美元）、金沙中国（167亿美元）、永利澳门（124亿美元）和澳博控股（90亿美元）。
现任云顶香港主席兼行政总裁丹斯里林国泰是马来西亚富豪林梧桐的次子，现年70岁，他同时是云顶集团主席。公开资料显示，林梧桐生于中国福建省的安溪县。1937年，19岁的林梧桐赴马来西亚打工，1964年创办云顶集团，2007年10月23日因病逝世，享年90岁。云顶集团除了拥有马来西亚赌场之外，赌场业务的触角早已延伸至其他国家和地区，包括新加坡、英国、澳大利亚、美国等。
年报显示，云顶香港在澳门拥有一间金银岛娱乐广场有限公司75%股权，从而拥有1幅位于澳门“亚马喇前地之填海土地”（称为A地段)。该地块的用途为酒店及娱乐场所（有待澳门政府批准）。
1月14日，中国澳门特区政府发布的消息显示，行政会完成讨论修改的第16/2001号法律《娱乐场幸运博彩经营法律制度》（下称《博彩法》）法律草案，有关法案将送立法会审议。根据修订后的《博彩法》，经营娱乐场幸运博彩的批给数量最多为6个，也就是说，澳门的博彩牌照最多发放6张。与此同时，牌照的批给期限不得多于10年，在例外情况下可延长最多3年。
修改前，澳门经营娱乐场幸运博彩的批给数量为最多3个。目前，金沙中国、美高梅和新濠国际分别在银河娱乐、澳博控股和永利澳门的全面特许下运营。简单来说，银河娱乐、澳博控股及永利澳门的牌照是“正牌”，而金沙中国、美高梅和新濠国际持有的是“副牌”。
20年前，云顶集团曾进入澳门博彩牌照中标的最后回合。云顶香港是否会再次进军澳门博彩业尚未可知，但该公司与澳门博彩业的渊源颇深。
云顶香港上市之初，澳门赌王何鸿燊曾以近3亿美元，收购林梧桐执掌的云顶集团旗下香港上市子公司云顶香港前身丽星邮轮公司10%的股份。丽星邮轮公司与何鸿燊达成协议，计划通过子公司New Orisol投资在澳门建造一座酒店，而何鸿燊将在酒店内经营一家赌场，同时，云顶集团将把它在新加坡圣淘沙一处投资规模34亿美元的综合度假胜地的小部分股权卖给何鸿燊。要知道，在新加坡，只有云顶和金沙两家赌场。
彼时，澳门赌业将迈出打破长期垄断经营局面，澳门特区政府将颁发3张博彩经营牌照，新赌牌首次允许外国公司竞标。这意味着何鸿燊将面对来自外界，尤其是欧美赌业大亨的竞争。在外界看来，被何鸿燊垄断40多年的澳门赌业终于要宣告结束了。何鸿燊入股丽星邮轮公司，并与对方合作兴建新赌场，可视为何鸿燊面对金沙、永利及银河娱乐等对手的竞争，不愿坐以待毙，而开始着手提升澳门博彩公司的竞争力，保护澳门博彩的市场占有率。
责任编辑：刘秀浩 图片编辑：胡梦埼
校对：施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