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专家:与以往市场崩盘原因不同 冠病危机对经济冲击大但料短暂

分析师认为,这次经济萎缩虽然极严重,却也将是短暂的,因为那是各国封锁防疫所导致,并非债务膨胀造成的危机。只要各国央行和政府尽力保持信贷畅通,让企业撑过困境,一旦防疫措施撤销,商业活动将有望相当快恢复正常。

冯嘉年 报道

knpang@sph.com.sg

冠病疫情全球大流行,全球股市在3月雪崩式狂泻,虽然在4月收复部分失地,但美国4月份失业率狂飙至14.7%,让人惊觉冠病正对全球带来前所未见的经济冲击,股市再显败相。不过,受访经济专家指出,冠病危机跟过往市场崩盘的根本原因不同,经济冲击虽大,但预料短暂。

过去100年,全球金融市场经历多次崩盘,当中最严重的包括1929年10月华尔街股灾、1987年10月黑色星期一股灾、1997/98年亚洲金融风暴、2000年互联网泡沫,以及2008/09年全球金融危机。

这些危机虽各有肇因,但仍有一定脉络可循。

新加坡国立大学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副教授顾清扬博士向《联合早报》指出,经济基本面恶化、高杠杆债务、过度投机、信心突然崩溃、政策变化或外部冲击等都可能触发市场崩盘,但最根本因素是资产价格泡沫化。

例如,1920年代初一战及大流感疫情结束后,欧美经济复苏,进入了所谓的“咆哮的20年代”(Roaring Twenties)。

道琼斯工商指数从1921年低点到1929年华尔街大崩盘前,飙涨五倍;1990年代美国科技起飞,纳斯达克指数从90年代中一直到2000年互联网泡沫爆破前,飙涨400%;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则可追溯到2000年代初美国低利率环境导致房地产价格大涨,继而演变成的次级房贷危机。

重大市场崩盘后
经济冲击程度不一

瑞士银行(UBS)区域首席投资总监郑汪清指出,资产价格的涨跌周期有时和缓,有时极端。如果决策者及早调高利率或收紧财政措施,就有可能让周期缓和。但如果当局过度自信或缺乏警觉性而忽视事态发展,导致由信贷推动的资产价格膨胀到极端,泡沫一爆破,市场就难以避免崩盘。

郑汪清说:“全球金融危机就是最典型例子。一方面,美国联邦储备局本身过于轻忽;另一方面,金融机构采用新奇的融资方式,让当局看不清市场真实的债务规模,最终酿成大祸。”

历史上重大的市场崩盘,后续的经济冲击程度不一。

1929年华尔街股灾后,美国经济衰退,演变成“经济大萧条”(The Great Depression),在1932年萎缩12.9%,至今仍是历来最低点。1933年大萧条第一阶段高峰期的失业率更创下24.9%的历史最高。

相反的,1987年10月股灾并未产生太大经济冲击。美国经济1987年增长3.5%,1988年更增长4.2%;失业率也从1986年的7%,连续两年滑落到1988年的5.5%。

受访经济专家指出,政府和央行的应对,起着关键性的差异。

郑汪清说,经济大萧条主要因为当时的胡佛总统(Herbert Hoover)在私人界投资和消费崩溃后,仍坚决要平衡政府的财政收支。联储局也没有积极调低利率或增加市场流动性。

“一直到小罗斯福总统(Franklin Roosevelt)1933年上台后推行‘罗斯福新政’(The New Deal),由政府推动基础建设如大力发展铁路,创造就业机会,美国经济才开始看到起色。”

至于1987年股灾,顾清扬副教授指出,格林斯潘当时刚上任联储局主席,其实正在实施紧缩货币政策。但他果断地改弦易辙,降低联邦基金利率,并高调宣布为市场提供流动性,要银行继续提供信贷,长期利率也随之下降。

“这些举措使得市场在短短几个月内就重回正轨,阻止了股灾演变成金融和经济危机。”

亚洲金融风暴IMF援救失效

1990年代初亚洲经济腾飞,股市大涨,但却在1997年掀起亚洲金融风暴。

泰国、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的货币先后遭对冲基金狙击,更蔓延到韩国、香港、台湾,甚至俄罗斯。由于当中一些国家的政府和企业以美元大量举债,对资产价格推波助澜。随着货币崩盘,外债赤字雪上加霜,企业与经济濒临破产。

郑汪清指出,跟欧美国家应对市场危机不同,亚洲各国央行当时大多没有条件效仿欧美央行大量放松银根向市场注资,这么做只会导致货币进一步贬值,通胀飙高。

各国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求助。IMF开出严厉条件,要各国大量削减开支,重组及降低债务。这也和西方国家采取扩张性财政政策应对危机的做法背道而驰。

顾清扬指出,西方经济学界在当时认定亚洲金融风暴的根本原因是各国经济政策失误导致经济泡沫,特别把矛头指向政商之间的“裙带资本主义”及贪腐现象。他说:“在IMF看来,拯救各国是纠正裙带资本主义的绝佳机会,于是开出一系列药方,包括开放市场、减少政府介入市场、紧缩财政和货币政策等。不幸地,这些结构性改革方案脱离现实,没能缓解危机,反而造成更大的经济萎缩和财政赤字。”

冠病疫情不但造成金融市场大震荡,对经济的打击也显现在各种惊人的数据:中国经济多年来首次在第一季同比萎缩6.8%;欧元区第一季经济环比萎缩3.8%,创数据统计以来最大跌幅;美国关键的零售销售额4月份环比重挫16.4%,创历来最大月份跌幅。

不过,郑汪清认为,这次经济萎缩虽然极严重,却也将是短暂的,因为那是各国封锁防疫所导致,并非债务膨胀造成的危机。只要各国央行和政府尽力保持信贷畅通,让企业撑过困境,一旦防疫措施撤销,商业活动将有望相当快恢复正常。

顾清扬也认同这个观点,但强调经济不大可能实现V型复苏,而是呈现W型或U型走势,需要一到三年才恢复至危机前水平。他认为,这次冠病危机,各国政府间的协调似乎未显现如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般的全球大合作。“各自为政的救市效果将大打折扣,因此我们亟需国际社会合作进一步加强,尽最大努力让全球经济快速重回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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