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星期,《海峡时报》刊登一篇读者来函,标题是“沟通:医院职员假定我是说华语的”。
这是短短一两百个字的来函,但可以细嚼玩味的地方真不少。
投函的是一位男士长者,近日到陈笃生医院去了两趟,结果都给医护人员惹到很不开心。
长者的来函开头就做了个政治宣言:新加坡乃多元种族社会,民众用的是不同语言和方言,但英语是工作语言。
如此开宗明义,用意不难理解:他的遭遇,他的不满,关系社会大义,是件大事,不是个人小事。
抵触社会大义的一众医生护士,一开口就跟他说华语。
“他们看着我,一个年过七十的华人,认定我是讲华语的。我举手示意,要他们停止说话,因为我一句华语都听不懂。”
后来有一天,他到医院复诊,通过一段英文书写的文字,向一位护士问路,不料护士还是用华语回答他。
他还发现,一些医生和护士之间在谈话时用的也是华语,而不是英语。
(说到这里,必须做个小注:仅会说华语的年长群众,大家安啦;医院里虽然没几个中文字,但医护人员是懂得体恤的。)
投函见报后几天不见官方回复。
昨天,《海峡时报》刊登了一位读者的回应,来函见解持平中肯,让人看了心想,官家的回复也是这个模样的话,我们的社会就应该OK。
这位读者说,长者对医护人员的责难,令他感到不解。
他写道:
华文是官方语言之一,而且多数年长者受的是华文教育。医护人员跟他们初次见面开口说话,用的是华语,而不是英语,显然比较安妥的猜测和实际的选择。
他说,医护人员显然是一片好意,即使猜错了,用错了语言,也不应该受到非议,毕竟那是小事。
一桩日常小事,竟然也有人这么不舒服,非在大报上投函告状不可。
或许,这样的不舒服隐隐带着一种羞辱感。
在我们的社会,在一般人的下意识里,个人用语和社会地位向来都有不言而喻的关系。
仅会说方言和华语的群众代表了某个阶层,是社会最基层的用言。
这位老先生被人误以为是说华语的,也许觉得身份地位被人低估,因此感到委屈。
此外,我们的社会一直都存着这样的声音:
华文华语的使用,始终跟团结各族的理念背道而驰。全民一心等同全民一语。
在这样的理念下,老先生听到医生护士私下用华语交谈,就有了不满的正当理由,尽管那没伤害到谁。
在世界各国中,很少国家像我们的那样,政治和语言纠缠得那么紧,能够让人感到精神那么紧张,心灵那么脆弱,那么容易受到伤害。
在这个拥挤而多元的小岛上,每天都有语言文化宗教的碰撞,如果小事也不能忍,一点不舒服也承载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互相撕裂的厄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