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山上忆端蒙

引言:开学啰!你的学校有发生什么变化吗?从2019年起,14所小学将合并为七所、六所中学合并为三所。合并的七对小学和三对中学,原有校名约一半将走入历史。教育政策随时代和时局变化而改变,学校也因收生人数的减少而消失或转型。本地传统华校和华文教育尤其经历巨大转变。在巅峰时期,本地共有349所华校,但因独立后教育导向转到英文教育而逐渐没落,最后一所华校在1986年停办。在华校生看来,这些已消失或转型的华校是国家永远的资产,它们在过去100多年为新加坡培养众多杰出人才,创造了新加坡今天的繁荣昌盛。红蚂蚁在新的一年,找来本地传统华校的校友和老师,带大家一起穿越时间长廊,重拾当年校园生活的点点滴滴。

最近乘搭地铁滨海市区线(Downtown Line),在去年10月底新开的福康宁站下车,拾级上了斜坡,环顾四周,似乎“嗅”到了少年时代的“气息”。

20180102-Ngee Ann Kongsi.jpg搬到潮州大厦的端蒙学校旧校舍。(档案照)

啊,那不是熟悉的皇家山(福康宁山的俗称)吗?对面不就是我就读过的端蒙中学旧址吗?旁边的印度庙丹达乌他帕尼(Sri Thandayuthapani Temple)风貌如昔,越过马路的草场是昔日上体育课的地方,虽然草枯枝残,却仍有迹可循。不远处树立的象征国家剧场的红色砖墙,像是在凭吊那逝去的悲欢岁月;还有两毛钱入门票的范克里夫水族馆,偷溜进入的里峇峇利游泳池,则早已完成历史使命,烟消云散了!

独自站在福康宁坡,天色忽明忽暗,忆起在端蒙求学的点点滴滴,思潮起伏,感触万千。

这几个地方,都是端蒙学生所熟知的。狂放少年时,叛逆成性,皇家山与游泳池是“逃学”嬉闹之处,也是打架“逞英雄”的约会地点。华灯初上,坐在山腰,一边强忍蚊叮虫咬,一边“痛快”的免费观赏国家剧场的各项演出,是求学之外的“收获”,学生时代的幸福感便是那样的简单纯真。

端蒙中学原名是端蒙学堂,创于1906年,后改名端蒙学校,上个世纪增办中学,称为端蒙中学。创校88年后走入历史,然而,校名却永驻“端蒙人”心版,那是“华校生”根深蒂固的情意结,去年10月14日还举办了盛大的111年校庆晚宴。

20180102-First batch graduates.jpg端蒙学堂第一届毕业生照。(档案照)

一个地地道道的客家人,怎么会报读由潮州人开办的“学堂”(或“书斋”)?

几乎认识我的人,包括同学与校友都这么问。

我的小学是在客家人开办的启发学校度过的,六十年代初,家住密驼路与明古连街交界处,小学成绩并不理想,左邻右舍的童伴,不少报读附近的名校与英校。那时,整个社会以英语为工作用语,为了更好的“钱途”,因此,也有人劝我转读英校。

先父虽然是个贫苦出身,摆地摊的小贩,在中国广东大埔乡下仅念过一两年书,却坚持“华人理应接受华文教育”,他毫不犹豫的,为我选报了端蒙。

先父最初担心我不是潮州人,会被拒校门外。在有教无类,不分籍贯的大原则下,我被录取了,最终在端蒙度过了中学与高中。我始终以能够成为端蒙的一分子为荣。

由于“自动升级”以及“留班”制度的“朝令夕改”,加上端蒙非常注重学生品德的培育,操行的分数足以影响升级,几乎跟学业成绩并重。

我因顽劣疏懒,在中一和中二时,因为学业与操行欠佳,连栽了两次跟头,要不是中三那年痛改前非,成绩开始大逆转,或者是身处名校,恐怕早已辍学,前路茫茫!

因此,好几位良师的谆谆诱导与耐心调教,至今仍忘不了。

第一位是王秀梅老师,她将我的一篇习作贴堂后,激发我写稿的热忱,为我日后走向写作之途,打下了基础。这位念起朱自清《背影》一文,泫然泪下的好老师,将我从“堕落”的边缘拉了上岸。

满口潮州腔的张祯利老师,严肃认真,不苟言笑。他要学生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专心听课。然后,他口若悬河讲课,生动丰盛的文学故事,听得大家眉飞色舞。

张老师经常将当天的见闻当“教材”,鸣其不平,揭其丑恶。说到愤慨处,声色俱厉,“吓”得大家鸦雀无声。他也常感怀身世,自我调侃。我以为他怀才不遇,牢骚特多。直到有一天,他在课堂上说出了心声:“我回到家,面对四道墙,满肚子的话,不对你们说,要向谁说去……”,至此,我才恍然大悟。

踏入社会工作后,更觉得张老师所言,寓意深长。“傲气不可有,傲骨不可无”、“要走,不要爬”、“人生有甜苦,宁先苦后甜”等几句话,经常提醒我挺起腰板做人!

后来,我翻阅班长林万菁博士的著作《汲深集》里的一篇文章,始知张老师还有“那孤立者就是最坚强者”、“宁饮水而瘦,不忍食而肥”等发人深思的名言。张老师“不平则鸣”亦不尽是牢骚,而是因为“迢遥别井渡无回,以舌耕耘鬓竟催。只道书生浮恶世,频频孤鹤唤天雷!”

阎传苓老师那句“成绩输了不要紧,人格可输不起”,时而浮现我脑海。其他言传身教的老师还有:第一次要见家长的林杏初老师,曾邀我到他学校向学生分享写作经验的陈兴德老师,对我关怀备至的黄今英老师,引导我对合唱发生浓厚兴趣的伍秋梅老师,以及曾在《星洲日报》当过主笔的江锦帆老师等等……

如今,老师大多不在了,忘不了的是校徽上八颗闪闪发光的星星,除了显示潮州八邑先辈办校的决心,更像是灯塔,照亮深蓝海面,为年轻一代导航,走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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