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加坡十年的移民之路(五)

裁员一般来说都会先裁公司高层和边缘部门,而销售,研发算是核心。好比公司的龙骨,正常情况下不会随意裁减。不过也根据公司本身性质而定,有些公司有习惯性裁员的举动,或者说将高人员流动性视为其的一种正常特性。

我所知道的有一些半导体公司裁员是很随意的,为了降低成本。一些职位职能作用并不能随着时间的发展创造更多的价值,时间久了,员工期待加薪,可是这样公司实际获得利润就会降低,如果不加薪又会带来管理上的问题。因此有一些公司就会出现季节性裁员。

另外一些会计咨询公司的初级职位往往会招聘很多人,业务确实繁忙,但更重要的是由于工作时间长,人员自然损耗较大,大部分员工将其视为一个好的积累经验的过程而非长期工作。而公司自身也默许这种高人员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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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加坡工作的人们多少有机会目睹甚至体验裁员的情况。

忐忑不安

第二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很早来到办公室。却发现经理,CEO还有director都早已在经理办公室内进行着3人会议。貌似他们已经会谈很久——CEO面前的咖啡杯已经基本见底。

我心中一阵忐忑。题外话,这家公司的CEO是外聘来的。Director是公司最大股东的妹妹,公司其他的高层管理大多有一些股份。CEO虽然级别比director高,决策权却不如director大,也就对经理和我们还有其它部门发号施令,遇到关键决议还是需要director首肯。

过了一阵,其他同事也陆续来到办公室,看见眼前一幕大家全都默默地径直走到各自工作台,即便看到彼此也一言不发,注视着电脑屏幕开始了一天的工作。除去了往常的戏谑和问候,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有空调机偶尔传出的气流声和阵阵被经理办公室的玻璃墙滤过后模糊不清的词句。

每个人虽然貌似在专注工作,但意识却都集中在了耳边,期望从那些模糊不清的内容中捕捉到一些也许可能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只言片语。我也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双手在键盘上敲打着不知所谓也不会发出的邮件文字,只想用这种貌似正常的姿态来掩饰心中的恐慌。

即便我再镇定,未来命运的迷惘,经济环境的严峻的确让那时的我胆颤心惊。“三巨头”的会议大概一直持续到中午,随后他们一起去午餐,而我们一群同事也一起觅食。头头们去了餐厅,而我们则冲到了bugis junction楼上的foodcourt占座。

大家买好餐点坐下后,其他同事便立刻问我他们什么时候到办公室开会的。我回到应该很早就来了。KH有些担心地说,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计划,现在这个情况他业绩很不好,自己还有两个小孩,看不见钱进来,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UA则应到,过不了多久就要三个月一次的绩效考核,不知道他们会作出什么样地决定,现在的行情怎么去达到业绩指标。其他人也三言两语的说了自己的想法。私下我知道KH已经开始在另谋出路,当时进入这个行业也是期望有更好总收入,他的底薪也不会很高,主要指望努力做到业绩来收获提成,养家糊口。而现在没有什么销售额,单靠底薪养活两个孩子的家庭,确实压力很大。

UA也有孩子,不过她丈夫的收入还好,可是她更希望的时能够保住这份工作,这样家庭的压力不会很大,而且她不甘愿做全职主妇。我则很直接,失去这份工作就可能回到原点,虽然积累了一些经验,但对于我来说是远远不够的,那时的经济形势,我也不确定能否再找到另一个愿意帮我申请工作准证的公司,心中诚惶诚恐。

午饭过后,经理召集大家开会。所有人立刻走进大会议室,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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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接到开会的电话就很紧张。

危机缓解

经理主持会议,先肯定了大家的工作态度,口头表扬了大家的辛勤劳苦,然后也用一种中肯的方式表达了对当前经济形势的认识,毕竟大环境的走势媒体每天都会狂轰滥炸,无需掩饰。

然而她也坚定的说:我理解现在确实是一个艰难的时刻,不过公司的运作需要利润,鉴于前两个月的营业结果,公司管理层决定作出一些调整。当她说到“调整”的时候,大家都屏息凝视。

“首先,全职招聘团队今年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再增加新员工,现有团队保持不变”我们这队人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为了节约开支,我们将暂停大部分招聘网站的合作”。

听到这个消息,我为之一怔。那以后我们怎么开展业务?我心想。作为中高级职位的猎头,我们有很大一部分的人才是利用招聘网站的人才库获取的,包括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渠道,如果这样取消了使用,那基本上就相当于把飞机的机翼折断了还要求他飞。

随后她又说:我们将增加人才外包团队的人员,因为预计会有更多公司使用这类服务。关于这点她是对的。虽然当时裁员之风席卷全球,但是并不代表所有公司都关门倒闭。

大部分公司还是会继续运营,可是没有招聘预算但又需要人力,于是他们就会考虑人员外包,让人力经纪公司替他们招聘并发放薪水,算作人力经纪公司的雇员完全替客户公司工作,随时可以终止合同,每个月只要付给人力经纪公司服务费和人才的工资及保险。

这样的好处是不算作人力成本,并且没有直接劳资关系,没有工会压力。这样一来之前的那3人小组就会扩大,而我的小组今年只会保持我,UA还有KH3个人,即便有人辞职也不会增加新人员。

同时,经理又提出了一项由director想出的新计划——销售“薪酬计算“服务。说的直白一点,计算薪水是一个月一次的工作,有些公司打算削减运营成本可能会让一部分辅助这项工作的HR甚至不是核心职能的会计员工走人。

如果公司大,势必会给其他人带来过量工作,于是可以把计算薪水的工作外包给人力经纪公司。新计划实施的工作就交给了我们组3个人,因为我们平时是需要做业务拓展Business Development的,而人力外包小组的同事平时不需要,主要客户维护Account Servicing。销售类有一种模式是Hunters+Farmers。Hunters是拓展业务,Farmers负责将获得业务得以完成,并且服务客户,发展更好的业务。

我们组的工作说白了,相当于Hunters加Farmers,而人力外包小组的同事主要是Farmers,公司总部有另外一个专职销售团队Sales Team(Hunters)为他们带来新业务。

有人也许会问既然我们是Hunters+Farmers,为什么我们没有替他们寻找业务呢?这个主要因为业务模式不一样。我们的业务比较直接,客户需要什么人,我们帮他们找,直接签订“价目表“,客户同意就好。只要能够找到人,我们的价格可能会比其他竞争者高或者低。

然而人力外包服务不一样,一般情况下,他们接受的职位数量很大,人数众多。而且大部分客户会要求几家人力经纪公司一同竞标来获得项目以及长期合作。如果是政府工程还需要去Gbiz做投标。如果有一些外包人员是服务于高安全性部门比如总理公署,移民局等等,那么为这些部门工作的人员都要通过背景调查。

最出名的就是G50 clearance。由于过程繁琐,一般这些想要获得这类项目都要非常懂得招投标程序的专业团队。

介绍完新计划以后,CEO和Director又各自发话。CEO就是给大家灌鸡汤,大致就是现在经济虽然貌似不咋地,但是前景一片光明,你们要多加努力,要多给客户打电话,多联系各类业务。

说实话,那段时间客户挺不希望我们经常打电话给他们的,很多HR自身难保,哪儿管你那么多,和她们交流要谨小慎微。

Director就是不停的兜售她的“薪酬计算”服务,说的天花乱坠,似乎整个市场都会被她的服务迷倒。事实上,这项服务早已存在于市场多年,大部分公司已有固定供应商,很多提供这项服务的公司甚至有自主开发薪酬软件的能力,而我们的软件还是跟其他公司购买,并且不是那么user friendly,最重要的是价格并没有优势。

他们唾星四溅地讲了一下午,而我自从听完经理的陈述,知道不会裁员以后就在思考基于现在的状况,如何下一步开展业务。至于他们的鸡汤和”创新“我并没有多少兴趣。我想每个人自己最熟悉自己的处境。

原先我瞄准的客户大部分是跨国公司,大企业,人员多,不分行业。此时,我便思考有哪些公司企业会受经济危机比较小。

医疗相关产业首先进入我的考量,随后建筑行业依然可以从中有所斩获——很多工程已经在建,而且我将目光扫向新加坡以外的市场。为了生存,我准备重整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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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疗行业是一棵常青树,竞争也异常激烈

心灵依靠

来新加坡以后,在没有拿到永久居民(PR)之前,我一直不敢开始任何的恋情。原因很简单,不知道未来会在哪儿。

有朋友开玩笑说,你可以找一个PR或者公民,这样移民就容易多了。可能天性倔强,我不愿让移民和感情牵扯到任何的关系。最重要的是,我希望能在任何正常情况下,都可以选择和爱人在一起,不受对方居住身份的限制——她想留下,我也能留,她要浪迹天涯,我也能伴随左右。

如果手持工作准证的时候恋爱,万一不能留下,那也许就要天各一方,甚至感情有可能无疾而终,在事业上,我不希望对方为我放弃任何东西。

时至今日,依然如此。我记得电影“海角七号“里面最感人的那句词就是——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我对异地恋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有在拿到新加坡“户口“以后,我才觉得对感情能肩负起最基本的责任,有能力在任何时候”追随“爱人的脚步。

然而,身处异国他乡,孤苦伶仃,在那个危机四伏的时候,更加觉得孤单寂寞,需要精神寄托。可是除了同事,由于工作繁忙也没有机会交朋识友,于是在同事的介绍下,我在周末也去了一家本地很大很出名教堂的礼拜。

可是这样的寄托并没有支撑我多久就被一件事情打破!

自从来新加坡后,第一次去这家教堂其实是第一家公司的同事带我去的。那时的想法很简单——看看不同的文化,听听不同的声音,多认识一些朋友,同时也锻炼一下语言交流,了解一下地方风俗。

这家教会风格比较前卫,礼拜的牧师阵容强大,本地的国外的,认识的,未闻的,甚至时有明星助阵。偶尔会看见林俊杰,吴建豪还有别人见到了很兴奋而我初次耳闻的偶像。

教堂礼拜每个星期六下午或者星期天上午,地点Singapore Expo租用的场地,这个教会的人数貌似是新加坡最多,自己兴建的总部在Jurong West,可是容纳不了太多人,而且位置偏远,我后来在NTU读书的时候更是深有体会。

每次参加礼拜的人数过万,场面非常宏大。而每次都会有一群新的教徒上台接受牧师和众人的祷告。然而也许是因为从小一贯接受唯物主义的教育,我自初次礼拜到最后离开,从未登台,即便最艰辛的日子里,心里备受压力煎熬,我也没有要求教徒们为我祷告,其实我并非是一个完全的唯物主义者,只是有自己的原因。

当时正直我住在Tampines的一年——2008年11月到2009年11月。那时这家教会尚未入股新达城Suntec City,据说Singapore Expo的场地租金还是蛮贵的一年要上百万,不过由于人数众多,加上很多虔诚的教徒愿意遵守什一税,所谓什一税就是把薪水的10%交给上帝——由教会代收并且用作扶贫济世和教会运转,同时每次的礼拜和小组聚会也会根据参与者意愿收到一些捐赠,礼拜的时候会有很多小塑料桶传递在各排之间,小组的时候是个白色的信封。牧师和组长总是告诉大家捐赠的多少主会知道。

因此这间教会的资金雄厚,然而可能也因此为之后他们的创始人夫妇陷身于挪用教会资金案件埋下伏笔。正常的宗教信仰的好处是教人向善,邪教除外。然而即便是三大宗教也有各自的分支,而很多的矛盾冲突正是由这些玄门正宗的的分裂导致的。纵观当今世界那些遭受战乱的国家,可见一斑。

周末礼拜的心灵鸡汤也确实激励人心。也许私下里是个天性喜欢宁静的人,那种乐队弹奏的激情四射,万人齐呼的雄伟豪迈反而让我觉得有些格格不入。除了礼拜以外,教会也有自己的小组活动。

所谓小组就是教徒们分成一个小组,小组的分化没有特定规律,随即,随缘,随自己,小组人数一般20个人以内,由一个组长带领。每个礼拜会有一次聚会,一般是周末。 当初我的同事也带我去了他的小组,恰巧也在东部。因为是在星期五晚上,所以我并不是每次都会去,如果不用加班,时间刚好,也会去公同研习圣经的教义,听取组员们的各自分享,见证“神的力量”。

这个小组大部分组员都是很友善的人,特别是组长,他是个很成功的商业人士,之前做过警察,听说年轻的时候曾有些迷失自我,正因为上帝的感化而归入征途,最终获得成功,而他的太太也是很成功的企业家,经营IT产品,也曾给过我一些业务。

和很多其他初次参加教会的朋友际遇不同,组长也从来没有强迫过我参加洗礼,关于这点我是很钦佩他的,至少让我觉得他对信仰至少是尊重的

我的一些朋友参加教会以后,经常被其他的教徒间接询“信主”的事情,偶尔没去礼拜或者小组活动,就被善意的询问为什么最近没有来,最夸张的是——一些朋友恋爱了,很多教会的朋友最先关心的只是他们的恋人是不是也是教徒,关于这点我是不能接受的。

2009年的时候,我参加礼拜比往常频繁一些,也许在那种情况下确实需要一些精神的支持。我个人并不抗拒接受神的存在,只是如果一个宗教的教义是只认可一个神的存在,那也许和我的价值观有所相悖。

在我眼里,宗教犹如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可以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如若只有一个真神而否定其他的存在,那会让我觉得有所担忧,毕竟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尽管耳濡目染了很多让我觉得颇有道理的教义,并且亲眼见证了不少真情实意的分享,我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打开心扉。我心中的信仰具有和生命一样崇高的位置,甚至值得我用生命去捍卫,而我对这门宗教有太多的疑问,而最终导致我离去的是因为几件关键事件的发生。

每次参加周末礼拜的时候,礼堂里上方的大屏幕里会展示教会如何运用教会资金参与的一些慈善事业的视频,这原本是件好事,然而我发现他们在中国捐赠筹建的希望小学竟然全都是以教会主牧师太太的名字命名的。

教会主牧师太太据说也是牧师,然而她在公众眼里一直以歌手的身份出现,也正因她的事业,多年后最终让自己的丈夫锒铛入狱。关于命名,有人也许认为这没什么,也就是个名字而已。但以我的角度,这是教会集体的资金,如果要命名也应该和整个集体相关,这样才更有意义。

运用教会的资金做善事却用个人的名字命名,让我不得不怀疑接受捐助一方或者使用者到底知不知道是捐赠方是谁!当然,那时的我连正式的教徒也不是,而且屏幕上的小学名字都是写的中文,身边大部分人都没那么在意,所以也无暇跟进。

同时,当我每次去小组的时候,总是会有一部分人很关心地问我最近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看见我,给了我不少无形的压力,而最重要的是有一些教徒有一种强烈的不知哪儿来的优越感。记得有一次,小组讨论中让大家集体彼此分享自己的一些经历。

原本这样的相互交流我是很乐意的。于是和几位朋友说了几句,然而当我转向其中一位朋友的时候,恰好她也转向了我,当我以为她要和我说话,刚面露微笑想要开口的时候,她突然把头扭向一边,盯着墙壁。我瞬间石化了。

说实话,之前我就觉得她对我有些成见,以为是我自己误会。她和她先生也是小组的组员,有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她的先生倒是挺热情,每次和我至少表面上无障碍交流。几乎每次都去,她和别人也能正常说话。相当虔诚。可是我有几次去,偶尔遇到她,跟她问好的时候,她总是一副心高气傲,直接不理的态度。我就挺纳闷儿,连话都没说过,彼此不认识至于如此么!不是说大家都是神的兄弟姊妹么!

当然她的这种态度并不是神的错。然而我却觉得对于信仰的态度,我们的认知相差太大。我相信大部分牧师和教徒都是心存善意,虔诚信主的,不过对于我而言,除了特蕾莎修女以外,没人有资格代表神来说话。同时小组内部的一些年轻人也出现了一些矛盾,有些甚至闹得不可开交,两不相认。

随后到了年中,我更加忙于工作然后又在年底搬去了裕廊西Jurong West,便没有再去教堂。这段时间,新的工作模式似乎产生了一些效果,虽然业绩没有能象从前那样高奏凯歌,但至少能够暂时保住工作,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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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教信仰是神圣的,切莫草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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