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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30年,泡沫如梦

网景浏览器

这家成立16个月未曾盈利的公司震撼了华尔街的投资人,媒体不遗余力的宣传互联网就是未来,人们纷纷惊呼互联网将改变商业的模式。

虽然他们大多数看不懂这个东西。

这其实就跟罗老师告诉你虎纹鲨鱼会改变世界一样魔幻。

被誉为互联网圣经的美国《连线》杂志刊登了该杂志著名编辑凯文·凯利的一篇预测性文章,其中有这样一句话。

“好消息是,你将成为百万富翁;坏消息是,人人都会成为百万富翁”。

从那时开始25年,再没有投资者会以利润来衡量一家科技公司。

从此刻回头25年,原来那是互联网送给世界的第一个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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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雅虎公司正式在纳斯达克上市,一年多之后,其股票价格翻了64倍,总市值达到了450亿美元。

华尔街为之疯狂,全世界都在高呼:互联网的时代到来了!

AOL、Amazon、Craigslist、eBay、一家又一家的互联网巨头横空出世,在风口上享受着暴富的快乐。

对那时的美国公司来说,建立公司先建一个主页是最时髦的事。

1999年,在美国上市的457家公司中,有308家来自科技行业。市值排名前十的公司中,科技公司占了6个。

许多公司千方百计的蹭互联网热度,在自己的公司名后加上“.com”,或者在名字里加上“I”“E”。

一个中学生,建立一个网页,就可以成为“账面上的百万富翁”。

华尔街的老牌投资人拧着眉头,不明白自己的估值到底合不合理,互联网公司的运作模式远远超过了传统企业的计算模板。

模式或许会骗人,但飞涨的股票不会骗人,狂热的投机者享受着“打新”带来的成倍利润,鼓励着一家又一家“互联网创新企业”进入股市。

为了让更多的人连入网络,运营商甚至免费送电脑,只要你签署一份长期的网络服务合同。

这份狂热跨越大洋,传入了中国。

在那几年里,搜狐、网易、新浪相继成立,阿里、腾讯、陆续诞生。

但他们也不是那个时候的明星,他们只是初生牛犊。

1999年,号称中国第一的概念股“中华网”在纳斯达克上市当天从每股20美元攀升到67美元。

这巨大的成功鼓励了国内嗅觉灵敏的一批人。

泡沫年代,要抓住红利。

那一年,一个叫唐海松的海归成立了亿唐网,组建了一个由5个哈佛MBA和2个芝加哥大学MBA组成的“梦幻团队”,然后从美国著名投资商DFG和SevinRosen拿到了5000万美金的巨额投资。

刚进去,泡沫就炸了,易车网的员工从2000年的80人,3年跌到了连他自己都算上只有7人。

整个互联网圈,比李斌更了解泡沫的人,真的不多,因为他的每一步,都是泡沫和破灭的共舞。

多年之后,当他看着自己扶持的摩拜被资本追逐,和对面正觉得自己是世界之王的学生会主席,不知会不会想起当年7个人在办公室苦熬的日子。

后来摩拜的果断卖身,是李斌早年泡沫经历带给他的红利。

他,知道怕。

第三件事,是“安然丑闻”。

2001年,一家投资机构质疑安然的账目问题,安然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能源公司,表现一向很好,但这个专业的老板经过计算,认为安然根本没办法盈利。

调查过后,安然不得不承认自己做假账的事实,最后宣布破产清算。

安然死了,但安然戳破的做假账的事让人们产生了怀疑,人们用调查安然的方法去审视互联网公司,发现互联网公司中做假账的现象简直就是常态。

被次贷债危机打的屁滚尿流的美国经济界急于一个新的增长点,各家媒体在Groupon身上看到了商机,纷纷开始鼓吹Groupon的商业模式,Groupon一跃成为新时代的独角兽。

2010年12月,Google提出以6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Groupon,惨遭拒绝。

我说的惨,是Groupon惨,他们失去了变现的最好机会。

在16个月内,Groupon把业务拓展到了45个国家,主要集中在美国和欧洲,之后他们的业务版图覆盖了49个国家的500多个城市。

当然,他们也来中国试过水,中文名叫“高朋”。

可惜在这里,美国互联网界见到了自己从没见过的的对手——一群疯子。

在Groupon刚刚兴起的时候,中国的山寨大师们就果断的模仿了Groupon的商业模式,开始建立自己的“团购”世界。

到2011年8月,我国团购网站的数量已经超过了5000家。

为了争夺市场,红了眼的团购网站开始了一场互联网最大规模的混战。融资、广告、地推、补贴……无所不用其极。

5000家团购网站中,有资格参战的就有1700家,高朋赶在这个时候跳进了中国市场,被打的当场去世。

这场战斗最后生存下来的是美团,但活下来并不意味着胜利。

O2O模式并没有带来新的增长点,仅靠团购入不敷出,胜利的美团望着一片狼藉的战场,焦急的寻找前进的方向。

战场上没被打死,但是可能会被饿死。

但更多人已经疯了。

无数O2O公司如同被捅了窝的小强一样汹涌而出,涉及生活的方方面面。

上门洗车、预约美容、O2O婚礼、加盟汽修、亲子咨询、预定球场……

真正疯了的是资本。

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拿着一份不成熟的企划书,就能敲定千万的融资,已有的企业纷纷在自己的业务里加上O2O的内容,生怕过了时。

熟悉的场面让一些经受过疼痛的人皱起了眉头,但却远不能警示捏着十几年前相同套路,高呼新时代已经来临的投机者前仆后继。

这种疯狂在2014年达到了顶点,引发了中国互联网O2O时代最盛大的决斗。

打车大战。

2012年,做打车APP的公司有30多家,到2013年,最头目的只剩下两家,一家叫滴滴,一家叫快的。

滴滴的老大程维曾经在阿里手下做事,但老东家马云却连同东家的东家孙正义投资了快的的陈伟星,好在深圳小马哥雪中送炭,送上1500万美金稳定了程维的信心。

2014年2月18日,滴滴打车决定给陈伟星抽冷子来一下狠的,滴滴打车宣布:乘客使用滴滴打车并且微信支付每次能随机获得12到20元不等的高额补贴,每天3次。

但这次突袭并没有让陈伟星慌乱,当天快的打车发表声明:用快的打车并用支付宝付款每单最少给乘客减免13元,每天2次。

然后直接在四城放话,“后续无论什么情况,只要对手调了,我们‘永远比对手多补贴1块钱’的政策都会自动快速生效。”

这一年,泡沫神针李彦宏登上了历史舞台。

早在之前的千团大战中百度就凑过热闹,然而只是浅尝辄止。

到了打车大战,李老师的心里开始痒痒:大家都是BAT,凭什么我不行。

百度接洽当时市场上第三强者大黄蜂。

结果不久,大黄蜂迫于压力被快的吞掉,百度一地鸡毛。

没关系,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后面的路长着呢。

滴滴和快的杀红了眼,补贴不断升级,从一天烧掉1500万升级到一天烧掉一亿美金。

打车软件真的值得这么推吗?

大家都怀疑这个问题,但这不重要,AT已经动了真火,不在这个战场上咬死对手就不算完。

不是钱的问题,是面子的问题。

这个面子太贵了。

投资人的钱像流水一样砸进去,但却一直没能砸出一个明确的商业模式。

腾讯和阿里对外宣称是利用打车软件把自家的线上支付平台推广开来,打车软件本身只是附属品。

死要面子活受罪。

就在战火如荼的时候,一个新的对手出现了:优步。

优步背靠Uber,是一家国际性的企业,体量远胜国内,虽然在刚进入中国的时候表现了一定的水土不服,但却展现出了强大的适应力。

为了防止被摘桃子,滴滴和快的不得不放下刀,先考虑另一条道路。

2015年初,滴滴和快的合并而成滴滴出行一跃成为中国打车界的龙头老大。

他总能在别人飞机大炮打得火热的时候,推着自行车杀进来号称要颠覆行业。

从英语培训,到博客网站,到手机,到电子烟,到抗菌材料,别人是干一行爱一行,他是爱一行干一行。

手机倒不是泡沫,不过罗老师自己本身就是泡沫。

那时候最大的一个泡沫,叫做互联网思维,似乎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沾上了互联网思维,就能变得无往不利。

这一年,25岁的唐军用213万元巨资拍下了史玉柱的“天价午餐”,一年后,他的团贷网获得史玉柱巨人创投1亿元人民币的A轮融资。

互联网金融的泡沫开始膨胀。

2012年之前,网贷平台共50家,2012年达200家,2013年800家,2014年2575家,到2015年4月达1819家。成交额从2012年之前的31亿元,翻至2528亿元。

地铁站里换了一张又一张巨幅海报,一个又一个大明星开始为各类名字里带着“贷”的软件代言,P2P平台成了一时新宠,大量资金流入,补贴,营销,你方唱罢我登场,又有人高歌:互金的时代到来了!

现在是2020年,P2P已经泯然众人。

2015年是一个重要的年份,那一年,互联网的战场上风云滚滚,刀剑如林。

外卖平台的大战杀红了眼,新的概念却还在热炒之中。

那年最火叫做大数据。

在2015年,不管什么猫三狗四,都能跟你聊一聊大数据。

不仅是互联网公司,几乎每一个行业都被这一个概念泡沫包围:餐饮公司要搞大数据,服装公司要搞大数据,交通公司要搞大数据 ,连拍电影都要看大数据。

似乎大数据是一切的灵丹妙药,配合互联网思维食用,效果更佳。

那是流量明星最火的几年,那是一个只看数据,不问真实的年代。

各路创业者沉浸在大数据带来的掌控感中,以“科技”、“专业”自居,如同看着导航开车却不关心路况的新手司机。

机器学习领域,世界范围内最被尊敬的专家之一Michael Jordan (不是打篮球那个)教授曾经警告过世界,在他看来,大数据远远没到可靠应用的时候,那时的狂热只是一种虚假的泡沫。

那几年也是游戏业狂欢的时刻,2013年,国内手游用户总数达到3.1亿,较之2012年增长超过248%,2014年,手游创业团队有14000多个,《刀塔传奇》爆火之后,三个月内出现40多款山寨。

那时国内平均每个月上线一千多款手游。

当时的整个欧洲也只有1000个团队,除中国外,全世界加起来也只有6000个团队。

这些手游上线后却只有不到2%能够盈利,绝大部分都是一轮游,只是重复着期待土豪意外点进来,随手充几万的日子。

当时的手游界有一家公司,名字叫做恺英网络,创始人叫王悦。

但这家公司最出名的却不是他们的手游,而是他们买下的一款页游:

“是兄弟就一起来砍我!”

2012年,页游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成了中国网络游戏世界的重要力量,但那时大家还没有意识到页游能有多强,直到《贪玩蓝月》的出现,洗脑了整个中国,人们才惊奇的发现,页游竟然可以这么赚钱。

2015年,恺英网络借壳上市,到年底,恺英网络市值很快就突破了400亿。

VR技术

2015年,移动互联网的增长开始放缓,习惯了随便做个APP就能赚钱的互联网人感觉十分不习惯,他们看看电脑,再看看手机,突然之间想通了(他们认为的)真理:

没钱赚是因为没风口,没风口是因为没技术!

因为这个判断才有了2015年的技术爆发热,像什么大数据、云计算、虚拟现实、人工智能、比特币,基本都是在这一年吹起来的。

而如何说服投资人?

空对空有难度,不如先从硬件开始,毕竟软件的发展也要依托硬件的承载。

机智的创新者抓住投资人,说自己创造了全新的硬件交互设施,智能头戴设备。

于是一种崭新的,革命性的,必将成为未来的(互联网界都是这几个词)技术成为了一时热点。

只要找个程序员,开发个手机APP,转手就能卖钱的往事让大家都很激动,智能眼镜在他们看来是和智能手机一样的崭新平台,一旦弄出来,他们就可以开发更多智能眼镜APP转手卖钱。

这引发了一阵智能眼镜热,HTC、谷歌、苹果相继宣布研发自己的智能眼镜,一大批创业公司紧随其后,在商场里摆满了虚拟现实体验店,各种虚拟现实论坛人员爆满。

国内一众虚拟现实概念股纷纷翻倍,相关产业也跟着鸡犬升天。

暴风靠着暴风魔镜,走上了神坛。

在那几年,智能眼镜被炒作成一种必将取代智能手机的全新设备,游戏、电影行业作为相关产业,起到了侦察兵的作用。

VR电影,VR游戏,成了被热炒的概念,甚至有人宣称“VCD是靠AV火起来的,VR也应该先做AV”!

但是,昂贵的设备,稀少的内容,短暂的续航,不方便的应用,还是压垮了虚拟现实行业,苹果号称要推出的智能眼镜无限跳票,HTC狼狈出逃,谷歌宣布冻结智能眼镜研发。

高成本,赚不到钱,不知道怎么盈利,不具备大范围普及性。

如同所有泡沫爆破时一样,大量中小型VR企业倒在了盈利的难题面前,甚至连扩大市场骗融资的资格都没有。

2018年,虚拟现实已成昨日黄花,泡沫破尽。

这时候,对,这时候!百度VR横空出世。

我觉得李老师可能只是想和罗老师争口气。

8

从2010年的千团大战开始,中国互联网已经迷信O2O太久。

砸钱扩张,独霸市场的美梦让每一个投资人都管不住钱包。

收益?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但O2O时代的终结者还是到来了。

2014年,当年在泡沫爆炸前跳坑的李斌已经回了14年血,易车网经历过低潮,最终在互联网的世界里夺下了一席之地。

市场的繁荣让李斌蠢蠢欲动,他试图完成自己梦想,做自己的汽车品牌。

就在那一年,一个叫胡玮炜的女记者找到了李斌,为一个叫陈腾蛟的汽车设计师牵线,陈腾蛟想要做一款炫酷的智能自行车,这个想法却没有打动李斌。

李斌顺着自行车的方向,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我们可以弄一种随处都能借,扫码就能走,骑一次一块钱,用完就能停的自行车。

李斌为这种单车起名为mobike。

陈腾蛟太过聪明,看出这就是正在成片生长又成片死去的O2O,认为这个项目没前景。

于是李斌看向另一边的胡玮炜,说:“他不做,那你来吧!”

当几年内后,胡玮炜身家过亿,成为公众号上反复刷屏的创业榜样的时候,很多人故意忽略了李斌的作用。

李斌那时正忙着做他的蔚来汽车,无暇关心共享单车市场即将到来的风雨。

戴维站到了摩拜的对面。

从小到大,戴威一直是胜利者,从班长一路做到北大学生会主席。

他在大学就提出了一个点子,校园共享单车,并予以实行,建立了OFO。

人们对共享经济的最后幻想也不见了, wework为共享经济的泡沫埋上了最后一寸土。

很正常,原本就是个二房东,非得觉得自己是资本家。

该来的,终究会来。

10

泡沫带着光华破碎,转头又有新的泡沫浮现。

人们看着新泡沫的绚丽,又忘记了上一个泡沫破碎时的痛苦。

2020年初,在线教育和远程办公转眼又成了新的风口,无数大故事家在描绘着未来,无数投资人跃跃欲试。

那会是下一个泡沫嘛?不知道。

那会是下一个传奇吗?不知道。

就如同三十年来此起彼伏的泡沫中湮没的那些面孔一样。

人们期待着泡沫抽干后的那一点点黄金,全然不顾其中的风险。

他们的其实没错,因为泡沫和机遇从来一体两面。

这一次泡沫过后,是一地鸡毛,还是遍地机遇,总需要冒险家来以身犯险。

人们从来都没变。

30年泡沫,恍如一梦。

只是换了人间。

转自 半佛仙人(ID:banfoSB),如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