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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的香巴拉,一位巴黎女子的拉萨历险记

“毫无疑问,将来准会有一天,横穿亚洲的快车将把坐在舒适豪华的火车车厢中的旅客运往那里。到那时,这种旅行的一大部分魅力便会损失殆尽,而我自己却为能在这一时代到来之前经由这里旅行而感到欢欣鼓舞。”

—亚历山大莉娅·大卫·妮尔 《一个巴黎女子的拉萨历险记》

2009年巴黎的盛夏,爱马仕曾推出过一款名为”履风女士”的丝巾,经典的橙红色丝巾上细致地纂绣着一位头上同样缠绕着丝巾的女士的背影,她带着自己唯一的随从和补给,骑着驮马沿着层层缠绕梯田中的狭道一路从川西边陲的小镇康定向横断山脉深处行去,她的目的地则是当时处于大英帝国殖民治下的中国西藏首府拉萨。那时是1922年的10月份,百年前神秘僻远的西藏,刨去严酷无常的高原地理因素外,即使对于当时内地来的汉人,没有噶厦大人所特别签发的许可也是万难进入藏区,更毋论一个肤色雪白深眉高鼻的外国淑女了,而这个义无反顾的身影背后的名字叫做-亚历山大莉雅.大卫.妮尔。

这位当时已然中年的法国女探险家最终活过了从1868年到1969年包括两次世界大战整整一个世纪的漫长岁月,在其漫长的一生中,她曾孤身一人履历过包括印度,锡金,锡兰,日本,缅甸,新加坡等世界上二十多个国家,并将毕生绝大多数的时间与精力花费在追寻那些世所罕至的地图之外的秘境中,更是作为世界上第一位踏足西藏雪域高原的外国女探险家而为世人所铭记,她一生中一共五次历经千辛进入藏区腹地并将她的旅行详细记录在了《一个巴黎女子的拉萨历险记》一书中,而正是为了致敬且缅怀这位独一无二的传奇女士逝世五十周年,爱马仕推出了这款名为”履风女士”的丝巾,将她那些个百年前发生在青藏高原之上的探险轶事通过丝巾再一一娓娓道来。

大卫·妮尔出生于法国巴黎南部郊区的圣曼德,父亲是位精通于希腊哲学的学者,母亲则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这导致她几乎是在幽静闭塞的修道院中度过了她”早熟而悲伤的少女时光”, 却也使得她养成一种异于其他贵妇小姐们坚毅不拔,热爱冒险的性格,十五岁时她便孤身离家出走英国,十八岁更是亲身拜谒了当时的比利时国王与王后,之后因偶然看到了藏于巴黎吉美东方博物馆中所的佛教壁画,自此对神秘东方古老国度的宗教哲学产生浓厚的兴趣,开始在巴黎大学以及法兰西学院选修包括梵文,藏文,佛学等一概学科,开始研究这些古典东方哲学思想与文学作品,甚至她更是在1889年天主教管制严苛的巴黎皈依佛门,成为一个了白人女性的佛教徒,与此同时,这些佛教典籍也深深激发她前去遥远东方远游和探寻的渴望。

终于在1891年她终于决定辞去了巴黎大学的学业与吉美博物馆的科研工作,年仅23岁的她远赴当时依旧处于东东印度公司掌控之下的锡金开始潜心学习佛教经典中的吠檀多派教理,但由于在当时的印度,佛教早已消亡已久且势单力薄,抵达后的她大感失望,于此同时她从两名云游的藏族僧侣处得知在喜马拉雅山脊另外一侧高原之上神秘的西藏,依旧保持着小乘教宗的藏传佛教一支仍在繁衍成长,于是强烈的好奇心与对于佛教哲理的追求让她毅然踏上横跨喜马拉雅山脉的旅途,无奈抵达印度与西藏的边境后才发现这里已然被大英帝国远征军所控制,横亘在她面前的,除了延绵不断高大威严的喜马拉雅山脉外还有无数哨卡,为了大英帝国的利益所有非英国籍的外国探险家一概不允许进入,更勿论一个孤身一人的白人女士了,她只能悻悻而归返回了欧洲大陆,在她后来的日记中她曾写道:”说真的,我开始莫名思念起那并非我故乡的遥远他乡,高原之上的草甸,荒漠,终年不化的积雪,湛蓝明亮的天空,这一切无时无刻不萦绕在我的脑海中,使我渐渐着迷沉醉。”

然而这一切似乎只是她波澜壮阔人生的前奏,一些她人生中随意哼唱的音符和潦草涂写的篇章,从印度返回巴黎后她便开始积极筹备将全部身心投入到对于东方佛学的研究中,终于在十年后的1910年一战前夕她获得了法国公共教育部的一次赴印度考察的机会得以重返亚洲,而此时她已然42岁了,8月9日她搭乘那不勒斯号远洋舰从地中海起航,横穿红海,驶向印度洋,一个月后终于在锡兰的科隆坡登陆,第二次开始了她心念已久的东方壮游,她曾公开承认,直到此刻她生命的画卷才真正得以展开。在离开法国出发前,她曾与丈夫吻别时说到:”这趟远门可能我要半年后才能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 事实上大卫·妮尔这一去就是整整十四年,直到1924年一战烽烟战罢才返回法国。

在锡兰和印度的藏传佛教的活佛们的鼎力推荐下,终于她得偿所愿,觐见了被英军驱离当时正流亡在噶伦堡的前藏宗教和政权最高领袖十三师达赖喇嘛土登嘉措,这也是达赖喇嘛首次召见一位民间来的欧洲白人女子,达赖非常赞许并鼓励她前往西藏的想法,并向她讲述了他的家乡拉萨那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的大布达拉宫, 这一消息很快风靡了全欧洲以及世界。之后在达赖喇嘛的帮助下她试图从锡金的大吉岭一侧进入西藏但同样遭遇失败。直到1914年他结识了当时只有十五岁的庸登喇嘛,这个曾经学习过英文的藏族小伙子成为了她朝拜圣地拉萨的忠实旅伴,之后更是被她认作义子,在他与其他藏人的帮助下,他们成功绕过了边疆的哨所抵达了后藏首都日喀则并接受了当时的九世班禅喇嘛额尔德尼的召见并与班禅母亲成为好友,自此以后每年都还会送给她一顶鹿皮帽子和亲手绣花的毡靴,很快她的行踪便引起了英国传教士的注意被迫止步于日喀则后返回大吉岭,自此她暗暗立誓, 此生不达拉萨誓不罢休。

返回南亚后她决心绕开英国人布防森严的喜马拉雅山脉一侧,绕道远东从格尔木入藏,所以返回锡金后便即刻动身前往缅甸乘船经新加坡抵达日本,之后换船前往朝鲜后转陆路一直从汉城经由北京最后抵达青海的塔尔寺。在之后的整整三年中她一直住在了塔尔寺,为了筹划秘密入藏,她将原本白皙的皮肤晒得黝黑,再用牦牛尾将头发编绑在一起并每日用锅底的黑灰将头发染黑,此外她努力学习藏语并伪装成一位当地的藏族女子生活,每日砍柴,煮茶,洗漱,做饭,念经,修禅,并不停歇。而在此期间,她也尝试了从巴塘,玉树,康定等数条滇藏,川藏,还有青藏等前往拉萨的路线但接连被人察觉以至失败,直到1923年,她与她的义子庸登伪装成一对虔诚的转山拜佛的云游女喇嘛母子俩第五次从蔡宗小镇出发,沿途一路帮人占卜医病为生,为了避免引起注意,她俩全程都用藏语交流且只携带有极少量的生活必需品旅行,此外为了避免遇到途中的陌生人,他们只能在夜间赶路,以至于差一点点被三名难民把她当做女活佛而吃掉,因为据说活佛的肉可以治病安神,他们一路上完全依靠着行乞与化缘为生,而在那一年的圣诞节由于断炊,他们只得用修理靴子的皮革熬成汤作为节日的大餐,母子两人最终还是依靠着决然的毅力从雅鲁藏布江抵达昌都后又步行到了拉萨,成为真正进入拉萨的第一名欧洲女性,一睹十多年前达赖喇嘛向她讲述过阳光下布达拉宫那熠熠生辉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