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唐令
算下来,我们差不多都两个月没能进电影院了。《囧妈》和《肥龙过江》之后,又有一部院线电影在前几天选择了转网络平台播出,大鹏主演的《大赢家》。
不过,我们今天想聊的不仅仅是这部电影本身,还有国产喜剧电影的一些问题,《大赢家》刚好是个很有代表性的案例。
大鹏这段时间很高产,几乎每年都有一两部电影跟我们见面,他凭借这些角色树立起了一种很特殊的银幕喜剧形象,在同年龄段的男星中,几乎没人能把这类角色演得比他更好。
总结一下,就是那种有点就「憨」的老实男,《煎饼侠》里的大鹏,《受益人》里的吴海,都是这类角色。而新片《大赢家》里的严谨,简直是这类「憨男」角色的集大成者。
这种高度戏剧化的情景下,你甚至立马就能想到一些荒诞的场面,尤其是在中国这种「人情社会」的语境下。
片中也的确捕捉到了不少这种中国式作假的片段。
像是电视台是记者来采访,领导告诉摄影师你就随便拍拍得了。
结果严谨不按套路出牌,领导下意识脱口而出:「通稿上不是这么说的呀。」
再像是高潮时,为了提前结束演习,行长了作假,可大家都不敢揭穿。直到人质里的小孩说出真相,众人才都敢揭开「皇帝的新衣」。
说真话都变成一种「起义」的职场规则,很多人应该也都深有体会。
在这个过程里,严谨的认真和其他人的应付,始终处在一种拉锯战的状态下,影片也因此制造出了一种在真和假之间不停切换的节奏感。
在这里首先要承认,《大赢家》的确很好笑,你几乎能感受到创作者们在不遗余力地在把笑点填满影片的每一分钟,并尽量让这些笑点不重复,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问题正好在于,这些强化喜剧性的桥段,反而成为了影片的败笔。
当看到柳岩饰演的海娇举着双手报菜名,我们只会发出单纯的笑(可能也还想吃海底捞?)这种中场休息、刻意让观众笑的身体喜剧,和影片整体上经营的现实性讽刺脱节了,也拉低了喜剧的段位。
之后妈妈通过喊话来征婚、妹妹不惜暴露自己的男嗓也要提醒哥哥、严谨吃饺子等情节点,几乎就是直接在对观众喊话:这儿该笑了!这儿该感动了!
但当喜剧节奏一松弛下来,或者剧情进入到煽情阶段的时候,这种问题就完全暴露出来了——
集中于「制造笑」,而不是挖掘笑背后现实逻辑的段子喜剧,完全没有办法支撑起影片原本应该呈现的极度讽刺、批判现实的黑色幽默。
首先是创作理念的问题,创作者们都想往上走,这点应该没有异议,选择复杂、荒诞又充满现实影射的故事构架就已经说明了这点。
但这些创作者们一面在努力做出喜剧的现实性和深度,一面又担心表层的段子喜剧不够密集而流失了观众。
鱼和熊掌都想要的结果,就是像《大赢家》一样,铺设过多不够高级的段子,损害喜剧的批判性。
大鹏代表了中国电影中最新的一批喜剧人,特点是网生代,通过小品、舞台剧、综艺、相声等小舞台成长起来,互联网成为了他们扩大国民度不可或缺的一环。
这种小舞台、仰仗互联网传播的喜剧出身,让他们的表演拥有某种定势,那就是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观众的注意力,更要有超快的临场反应来抓住即时发生的素材,制造出最新最快的笑点。
这是非常厉害的喜剧能力,能做到的,都成了角儿。大鹏当然是,类似的诸如沈腾,诸如岳云鹏,都演了不少喜剧片。
接下来就要说到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了,段子喜剧为什么不够好?或者说,段子喜剧怎么变得更好?决定喜剧高低的本质问题在哪里?
这首先涉及到不同的喜剧载体,比如在相声或者脱口秀这样的喜剧载体中,段子喜剧几乎就是灵魂,是当仁不让的核心。
但是如果进入到喜剧片载体中,段子喜剧便不再是「灵魂」,而是构成喜剧片的「基本单元」。一部喜剧片当然少不了段子,但是一部只由段子组成的电影,我们充其量只能叫它段子集锦。
回到《大赢家》这里来,整部影片让人发笑的逻辑其实很单一,就是严谨当真、其他人作假之间的错位感。
这种错位对现实中那些形式主义、官僚作风,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层面的挖掘,我们只看到了官僚们「怎么做」,看不到他们「为什么做」,这场演习也没给严谨或者片中任何人的人生,带来真正的危机、挣扎、醒悟和醍醐灌顶。
这部电影就像很多可惜的国产喜剧片,它终究没有超越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