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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起伏,跨境游寒冰未融,还要等待多少个500天?

500天能改变什么?

以2020年1月26日全国跟团游被暂停为始,至今年6月13日,文旅业经历了“绝无仅有”的500天,突变、冰封、未知、解冻……旅企、目的地从茫然的不确定、下坠,开始向上,走向复苏。

不少旅企在疫情中“湮没”,也有旅企越发坚韧,而目的地的生存与发展模式,也在生变,以及叠加新政策的出台落地,这些行业关键“细胞”的变化,将进一步影响旅游市场走向、重塑行业格局,文旅业的前方是一个全新、未知,但又让人充满期许的未来。

值特殊时期,执惠推出特别策划《文旅业跌宕500天》,回望过去文旅业500天的明暗起伏,希望能在那些重要事件、关键细节中,窥探文旅业未来“500天”的向前之路。

第二篇,我们关注仍处于寒冬期的跨境游。

第一篇《文旅业跌宕500天:冰封过后,旅企命运迥然,行业转型谋变》,我们关注了国内文旅业过去500天里旅企、行业的众生相,而同样的时间里,国际旅游市场也即跨境游又上演了怎样的跌宕起伏?

在去年2月底,时任众信旅游总经理的曹建在执惠专访中提到,疫情解除后,会有集中爆发的出游需求,会伴随着对于出行安全、环保、健康、生态等理念需求的增加,将对运营商的细节服务能力提出不小挑战,这将加速行业新陈代谢,使行业集中度进一步提升。

或许大家都没想到的是,15个半月后,在文旅业跌宕500天的末尾,凯撒旅业、众信旅游“官宣”拟合并,呈现出另一种行业集中度提升形式。

这为我们观察跨境游(或出境游)的500天,提供了一个较鲜明的事件或入口,企业选择背后的无奈、自救,市场格局的变化,跨境游冰封难消解等,都显现其中。

500天,疫情反复、旅企命运、国家地区间的努力等多线交杂,现今跨境游寒冰未融,还要等待多少个500天?

旅企生存下来不易

(2020.01.26~2020.08.14)

国外疫情的爆发相对来得晚些,但也很快。

去年2月底,东京迪士尼、大阪环球影城因疫情影响暂时关闭半个月,算是拉开疫情下国际旅企的困境乃至危机的序幕。

曾深度搅动酒店市场的OYO在去年3月传出消息,因受疫情影响,其将在全球范围内裁员约5000人,其中中国裁员幅度最大,约中国总员工的50%,近3000名。当时中国的疫情相对最严重,人员流动性几乎封停,酒店入住率下滑严重。

而更多的国际巨头也已感知到疫情带来的寒意。彼时,万豪酒店计划裁减数千名员工,并关停部分酒店;希尔顿除了计划关闭美国大部分酒店,还提取了17.5亿美元备用信贷,用作应对疫情资金。

流动性堪称最大的危机之一,减员、关店缩成本、筹资“屯粮”,成为不得已的选择:

Airbnb 寻求延长10亿美元债务融资安排;

万豪集团旗下全球酒店有2000家关门,全球酒店业务下滑85%-90%,约10万的员工停业;

澳大利亚旅游巨头Flight Centre计划关闭800家门店;

迪士尼对美国所有业务部门员工实施无薪休假,并考虑对10万余名员工支付薪水,由此每月可节省约5亿美元。

……

更甚者,破产危机在全球范围内蔓延,旅行社、住宿、出行(邮轮、航空、租车)、演艺等,都有波及。

因疫情影响,旅行团取消,德国汉堡中国之旅有限公司于去年2月21日向当地法院申请进入破产保护。该公司在德国深耕20多年,是德国专业中国游旅行商和德国的中国入境游旅游公司。

去年3月初,日本神户夜光邮轮公司宣布提交破产申请,这是疫情爆发以来第一家宣告破产的邮轮企业。此前,该邮轮公司即受到地震、台风及燃油价格等影响,疫情加速了它的离场。

去年3月5日,欧洲最大对独立地区性航司Flybe宣布破产,所有航班停飞,英国业务停止交易;

去年3月左右,日本64年历史的老牌旅馆“富士见庄”,因主流住户中国游客锐减,旅行团陆续取消,加之高昂成本费用,无奈宣告破产。

去年5月,美国租车巨头赫兹国际控股申请破产保护。截至2019年底,赫兹债务总额近190亿美元,拥有约3.8万名员工,是受到疫情打击最大的大公司之一。赫兹之所以申请破产,主因是未能与主要贷款商达成暂停还款共识。去年3月,为了改善财务困境,公司已让1万名汽车司机休假,还削减了高管薪酬。

同样是去年5月,拉美最大航司、第二大航司都申请破产保护;

去年5月,欧洲最大的旅游公司途易集团宣布,集团亏损严重,计划在全球范围内裁员8000人,占其员工总数的10%以上。其遇到了成立52年来最大的危机;

成立36年的太阳马戏团同样遇到最大的危机,其在去年6月底宣布申请破产保护,更早前的3月,其已宣布裁员95,只留下核心支持团队;

去年8月5日,维珍大西洋航空申请破产保护;8月7日,英国航空公司宣布规模上万的裁员计划……

不完全统计,据公开信息,去年4月至8月初,全球旅企涉破产、裁员的数量超过20家,其中航空公司约15家,是“重灾区”,乘客量、营收暴跌,资金危机加剧或爆发。

国际航空运输协会、部分航司曾有预测称,全球航空客运需求要到2024年才能恢复到疫情前水平。

航空作为跨区域、跨境等长途出行情况的绝对指向标,这个预测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而危机的造成,除了客观的人员流动性冰封,企业的“主观”因素亦不可免,比如商业模式或营收模式的积弊,在疫情下被迅速扩大发酵、垒高风险。

以太阳马戏团为例,其在演艺领域中属独特存在,在行业中已有自身壁垒,但也是迅速“垮塌”的代表之一,为何?

1、太阳马戏团属重资产模式,演艺节目的前期创作、设备租赁和演员叠加成重力投资,节目常演常新+大量科技投入+大量演员表演,创意创作、技术、人力三大成本压顶,但投资回报率并不高,这形成了有点“骑虎难下”的局面,为维持竞争力和壁垒,这三大成本投入基本只能持平、走高,难以降低,太阳马戏团曾举债也要加大投入,即有这个意思;

2、这其中还有个重要细节,太阳马戏团对创意、技术、人才的讲究与高依赖,使得新节目的集成化或模块化可行性不高,削弱边际效应,难以带来更高回报和效率提升;

3、依赖线下,线上营收突破不够。太阳马戏团的衍生品收益在走高,但尚未有实质突破,还依赖门票的单一营收模式。疫情导致线下演出暂停,运营危机马上显露出来。

欧洲最大旅游集团途易的选择与危机,也有类同之处。

途易近几年在寻求做高自身业务壁垒,主要表现在将业务渗透到旅游服务的各环节,提供端到端的全链条服务,包括对酒店、机票和邮轮等上游资源控制,为游客提升自家运营的酒店与渡假村、邮轮服务,并加强对下游分销渠道的扩张,增加对门店获客、营销等的渗透。

简单说,资源、产品足够全、足够强,服务足够好、足够多,对供应链、消费端有强力控制能力,在旅游消费市场中必然占得一席位置,且上下游做得好还能形成较好的良性闭环效应,对抗市场风险能力也强,但这种重资产投资恰是巨大风险之一。

当疫情导致产品供给断层、人员流动消费停滞,途易的优势就成了劣势,收入断裂、成本高企,危机加剧。

而现实问题在于,疫情带来的影响、教训和思考,会促使太阳马戏团、途易类企业去寻求“改良”商业模式,诸如线上消费趋向等也带来新机会,但它们要较多改变,一是难调头,二是调整需要时间,也会面临潜在未知风险。在一个较长时间里,它们的业务及模式还难有明显变化。

努力在坚冰上找到一个突破口

(2020.08.15~2021.03.04)

在这个200天里,有两条主线,一是多数旅企还在“熬”中,业绩受创严重,同时在等待市场重启的机会,或部分企业延续破产势头;二是不少国家目的地寻求尝试部分开放边境,引导部分游客入境消费,本国旅游业扛不住是缘由,而疫苗逐渐接种提供了机会。

去年9月消息称,全球最大OTA Booking 计划关闭其在全球至少五个办事处;

德国汉莎航空曾计划在去年底前裁员2.9万人,今年再裁员1万人;

迪士尼乐园计划裁员2.8万人,其数据显示,截至去年6月27日,其三个月亏损47.2亿美元,是近20年来首次出现季度亏损;

去年11月17日,马来西亚亚航集团证实亚航日本破产;后一天的18日,挪威航空在爱尔兰申请破产保护;

…………

对不少目的地来说,疫情影响也实难承其重,以泰国为例,有参考数据显示,国际游客的缺乏导致泰国旅游业收入大幅下滑,2020年其旅游业收入预计将缩水70%,至少需3到4年才能恢复正常。

今年3月8日,泰国数字经济促进委员会宣布,联合多家企业推出“数字游艇隔离”项目(国际游客在普吉岛进行为期14天的游艇隔离,隔离结束后可在岛内自由活动),以重振普吉岛旅游业。

更早前,已有更多国家或地区寻求为跨境游打破突破口,比如去年10月既有多个密集动作:澳大利亚决定提高每周赴澳旅客人数接收上限;美国拟自11月起取消邮轮禁航令;日本放宽对韩国、新加坡等多国及地区的旅行限制;新加坡民航局宣布,新加坡11月6日起解除对来自中国大陆旅客的入境限制;南非旅游部长提出拟12月前全面开放边界以刺激旅游业。

其中,“旅行气泡”机制曾在多个国家地区尝试推动,但整体来看效果不佳,新机制的完善需要时间,而疫情反弹则是变量因素。

早在去年10月,因全球疫情反弹明显,多国宣布进入“第二波”疫情并收紧防疫措施,有启动趋势的跨境旅行继续走入低谷。

在这个200天的后期,有两件事可以作为未来跨境游逐步恢复的参考。

一是今年2月4日,东盟旅游协会提出,拟推动东盟十国重新开放边境计划,在今年上半年,东南亚国家开始考虑关于接待来自东盟10国以及中国、日本和韩国等三个对话伙伴国的商务旅客,对于来自没有感染风险或感染风险较低的地方的人,减少他们的隔离时间。

二是今年3月7日,中国版“国际旅行健康证明”正式上线。疫苗接种正在成为推动跨境恢复的积极变量。

但这个变量的效应有多个影响因素,包括不限于不同疫苗的有效性、不同国家地区对不同疫苗的认可度以及相应政策机制,这些政策的互通协同度,以及出境游人群的出游心理等。

不确定性是最大危机之一。去年11月出境游批发商九州风行的动向,算是为这种不确定性提供了一个典型注脚。

九州风行曾被列为出境游五大批发商之一。去年11月12日,九州风行总部约120名员工中,约80名被“劝”离职,签署了离职协议(《解除劳动合同协议书》),最终留下的只有管理层。

自疫情爆发后到这次离职事件,九州风行员工曾接到5次延期复工通知,分别在去年2月、3月、5月、10月(两次),这或说明公司一度保有出境游逐渐恢复的希望,以此保留员工待业务复苏,但“希望”充满不确定、一直在延迟,直到后来终于“扛不住”,只好“遣散”多数员工,保留核心员工,自救保留“火种”以图再起。

而近期凯撒旅业、众信旅游正在推动的合并,其实也有希望、不确定性、抱团自救等意味,是巨头对跨境游恢复走向的最新心理折射和现实选择。

乐观中藏着悲观

(2021.03.05~2021.06.13)

这个100天里,有两股走向在交杂,一是疫情在部分国家地区的病毒变异、反弹;二是欧盟、亚洲等不少国家继续尝试在冰封的跨境游上,敲开一个突破口,举措包括推出疫苗护照、旅游气泡、数字绿色证书,打造专门的入境旅游廊道等。

一方面,疫情病毒变异、反弹,意味着疫情还未能整体被控制,其中的不确定性依然很大,这给跨境游的开放与恢复蒙上一些阴影;另一方面,疫苗接种人群增加、覆盖范围扩大,为跨境游恢复提供一个重要的基础条件,但这个基础条件的作用实质化、扩大化,依然如上述取决于多个条件,这些条件的综合作用,也会增加不确定性。大致可以猜测的部分走向是:

1、临近两国间或多国间点对点的跨境游(部分)互通恢复;

2、区域间多国多点成面的跨境游(部分)互通恢复,比如东盟、欧盟等;

3、大范围、跨区域间的跨境游恢复较难,还需要更多时间;

4、基于前2种恢复可能,其积极意义在于先行互通有助于推动相应政策、机制及举措的探索,为这些国家或区域的跨境游开放互通打开更多可能,也为其他国家或区域提供一定的参考,进而推动更大范围的跨境游恢复。

结合近期国内外跨境游活动、企业等的新动向来看,跨境游也算是喜忧参半,乐观中藏着一些悲观。

积极乐观的是,公开信息显示,地中海邮轮宣布6月26日起在西班牙重启运营,星梦邮轮拟于7月率先恢复中国香港营运,皇家加勒比邮轮将于6月恢复美国航线……

但近期凯撒旅业公告提出,拟换股合并众信旅游,同时发行 A 股股票募集配套资金,指向的是“钱”,是抱团。

去年凯撒旅业净亏损近7亿元,众信旅游净亏损超过14亿元,两家巨头今年第一季度还在继续亏损,参考双方业务及市场情况,今年继续亏损难逆,着实扛不太住。计划合并,也意味着双方对出境游(跨境游)恢复时长的不够乐观,这个时间可能需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

换一个视角来看,凯撒、众信不管合体与否,在未来几年里,国内旅游市场都是必然侧重发展方向,诸如凯撒、众信都在布局的免税市场,也正在迎来更多的变化,这是跨境游未恢复情境下的一个典型缩影。

疫情影响、跨境游的漫长恢复期,必然对国际旅游市场格局带来变革,而国内旅游市场则将表现更为明显。短期看,出境游消费回流转化,已在推高国内免税消费、小众目的地的部分崛起、中高端旅游消费等,也在影响海南在国内旅游目的地中的层级和定位。

中长期看,国内整个内循环、不同区域的内循环,势必抬升对旅游消费的倚重度,这会在偏顶层政策设计等方面有更多反映,政策利好会更多,比如土地、金融、产业规划等会被创造出更多空间,天花板抬高。同时,目的地在通过新文旅产品供给来更多转化消费,既将更被动也会更主动,这会推动目的地、国内文旅产品供给体系的改革,也会部分影响目的地的竞争格局(比如海南的竞争力将不同),待未来跨境游恢复,入境游的竞争力或也将有所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