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一名法国跨国公司高管的不愉快经历

在当前这个世界上,如果把抢别人东西这种事排个名次的话,如果把美国排第二,恐怕没人敢当第一。在《美国陷阱》这本书里一个倒霉的法国人讲了自己的公司是如何被美国用法律的武器以正义之名——反腐败实施敲诈的,进而使法国的众多核电站的大部分控制权被抢走,而他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又是如何被美国的司法机器蹂躏的故事。

法国可以说是美国的一个小弟,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但是,如果大哥看上了小弟的东西,那该抢还得抢,而且还抢的义正言辞,大义凛然。法国阿尔斯通的高管(阿尔斯通集团锅炉部全球负责人)弗雷德里克·皮耶鲁齐先生痛苦地亲历和见证了美国肢解法国工业的骄傲-阿尔斯通的全过程。弗雷德里克·皮耶鲁齐和《新观察家》杂志社的记者马修·阿伦用扣人心弦的笔触记录了美国在经济战中的骚操作。

在了解美国的这一波操作前,大家先得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美国是全球唯一一个超级大国,倚仗其军事实力、司法武器和信息技术横行全球。 美国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颁布域外法并执行其域外法的国家。《反海外腐败法》就是其最著名的一部。现在按照弗雷德里克·皮耶鲁齐先生的叙述来看看美国是怎么“狩猎”的。

美国通用电气

第一步,选择目标。美国通用电气公司(General Electric Company,简称GE,创立于1892年,又称奇异公司,NYSE:GE),这可不是一家普通的公司,它是由大名鼎鼎的让人崇敬的大发明家托马斯·爱迪生创立的。2014年,通用电气位列全球第六大公司,业务几乎涉及所有战略领域:电力、天然气、石油、医疗设备、航空和运输。与福特、通用汽车和沃尔玛一样,通用电气的产品几乎在美国的每一个家庭都有一席之地,是“美国国宝”。

阿尔斯通公司是法国的明星企业,是全球交通运输和电力基础设施领域的先驱,为全球基础设施和工业市场提供部件、系统和服务的主要供应商之一。公司通过能源、输配电、运输、工业设备、船舶设备和工程承包六大业务进行运作。阿尔斯通在运输和输配电市场居世界第二。在能源方面,阿尔斯通提供了占世界装机总容量15%的设备,占世界第二,水电设备世界第一,核电站常规岛世界第一,环境控制系统世界第一。

法国阿尔斯通集团

因为业务重叠,美国通用电气公司和阿尔斯通在全球很多国家都有着激烈的竞争。所以阿尔斯通顺理成章地成为美国司法部门照顾的对象。从2010年开始,有通天彻底之能的美国FBI已经开始对其展开调查。

第二步,发动攻击。美国人攻击目标的方式和《动物世界》中狮子狩猎的方式很相似,先默默的蹲守(悄悄地调查),等待猎物进入攻击范围后(进入美国本土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击目标按在地上摩擦。这一次,法国阿尔斯通集团锅炉部全球负责人,倒霉的弗雷德里克·皮耶鲁齐先生于2013年4月14日,被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探员逮捕了。

皮耶鲁齐

可能大家心里会有个疑惑,为啥美国联邦调查局可以随便抓人,而且还是外国人?就连被抓的皮耶鲁齐先生也困惑了好久,被抓时认为这一定“是一个错误或者误会”。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个词“长臂管辖”,这是美国的一个法律用语。是指当被告人的住所不在法院地州,但只要被告和立案法院所在地存在某种“最低联系”,而且原告所提权利要求和这种联系有关时,该法院就对被告具有属人管辖权,可以对被告发出传票,哪怕被告在州外甚至国外。那么什么是“最低联系”?通俗来说就是,任何人包括外国人,只要其行为和美国发生了任何联系,即满足了“最低联系”。比如任何个人或组织,即使在他国使用了美国的操作系统,使用了美国公司的邮箱收发邮件,使用了美国的支付、转账等金融系统等,皆可算作满足“最低联系”。作为一家跨国公司的高管,在美国工作生活过7年的皮耶鲁齐先生虽然把家安在了新加坡,但按照上述定义,满足“最低联系”的条件是妥妥的了。

第三步,摩擦哦应该是施压。皮耶鲁齐被关在了纽约罗德岛一间戒备森严、关押暴力罪犯的监狱里,监狱里有不少都是死刑犯。美国的监狱大多是私营的,是要盈利的,追求的是收益最大化,监狱管理人员是很在乎成本的(尽可能地压缩到最低),所以囚犯被强奸、囚犯之间经常拿着刀具斗殴、囚犯因缺乏治疗而死亡这些烂事没人管是非常正常的。把天天坐着头等舱在地球上飞来飞去的“阿尔斯通集团锅炉部全球负责人”皮耶鲁齐先生扔在这个鬼地方,看着这些人间惨剧的上演(随时有可能被动地参与其中),身心不受到巨大的打击是不可能的。美国监狱在摧毁“犯罪分子”的心理防线上体现出了“资本主义的巨大优越性”。

在狱里待了3个月后,皮耶鲁齐被美国检方通知要参加一场认罪听证会。当然,作为世界上法制最健全的国家,美国一定会给被告安排律师的。但是律师是以谈判者而非辩护者的角色出现的。皮耶鲁齐先生的美国律师斯坦先生透露了美国检方给他两个选择(只能二选一):一是坚持不认罪,如果这样做的话,美国的检察官会努力争取法院判处他125年有期徒刑。二是承认有罪,与美国当局合作,那么只需再待上6个月就可以出去了。

在天天上演人间惨剧的美国监狱待了3个月的皮耶鲁齐先生最终选择了认罪(和美国当局合作)来换取较短的刑期(6个月,而且已经过去了一半)。承认这个在10年前在印尼发生的他自己都快忘掉的塔拉罕项目上向印尼官员行贿,当然皮耶鲁齐先生觉得很冤枉,但美国司法部提供的证据显示,即便他没有怂恿行贿,但他也算是个知情者,这当然是有罪的。那么皮耶鲁齐先生背后的阿尔斯通也是有罪的。为了继续向阿尔斯通施压,皮耶鲁齐先生的同事也接二连三地在其他地方被美国逮捕。这给阿尔斯通的首席执行官柏珂龙带来了明显的压力。

柏珂龙

第四步,敲诈,开出巨额罚单。经过多次交涉和沟通,2014年12月22日,阿尔斯通最后跟美国司法部达成认罪协议,被处罚金7.72亿美元。“这是美国有史以来对一起腐败案件所处的最大数额的罚款”。7.72亿美元是一个什么概念呢?根据美国的调查:阿尔斯通在2001-2011年这10年间,支付了7500万美元贿赂政府官员,在印度尼西亚、埃及、沙特阿拉伯和巴拿马获得了40亿美元的项目,从这些项目中获利3亿美元。7.72亿美元,够阿尔斯通在全世界忙20年的!

第五步,肢解。接二连三地逮捕阿尔斯通的高管,并逼迫他们认罪,并不仅仅是为了7.72亿的巨额罚款。阿尔斯通的整个行贿都是在柏珂龙掌管阿尔斯通期间实施的,第一个被逮捕的应该是柏珂龙,但是美国司法部没有这么做,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逼迫阿尔斯通的负责人柏珂龙把阿尔斯通卖给美国,而且得低价卖给美国!虽然柏珂龙自己一直没有承认。要知道阿尔斯通的能源业务涉及到法国的核能等战略设施,一旦阿尔斯通被美国企业控制,那天如果法国听话了,美国会做到不给法国核电站和潜艇提供涡轮机,法国的戴高乐号航空母舰可能就得作为博物馆停在港口里了。

有远见和战略眼光的法国工业部长蒙特伯格站了出来,站出来为法国的国家利益来战斗,但是他的对手是美国,美国在“软实力”上也是位居世界第一。例如,1945年以后,每年巴黎的美国大使馆都会挑选他们认为有潜力的政治明星到华盛顿去访问,奥朗德、萨科齐、马克龙都接受过这种“培训”。美国的影响力还不止于此,阿尔斯通案子中担任法国国家谈判代表的大卫·阿泽马弃政从商,在奥朗德批准了阿尔斯通交易案之后的几天,就到美国银行上班了!在奥朗德的总统府蒙特伯格力推的在德国西门子和日本三菱之间构建一个稳固的工业联盟,这样既避免了法国企业被收购,又能获得切实的经济利益。但是阿尔斯通毕竟不是国有公司,国家也没有控制权,时任总统府副秘书长的马克龙给辩论画上了句号:“规定一个私企要和谁合作,几乎没有一个国家干的出来!除非在委内瑞拉!”最终,美国通过1000个就业岗位的空头支票,打动了在把就业率看成是重中之重的奥朗德。最终蒙特伯格失败了。最终在法国政府帮助下,肢解阿尔斯通的最后一个障碍欧盟也解决了,2015年11月2日,阿尔斯通能源业务被美国通用电气收购。不但没有兑现增加1000个工作岗位的承诺,还端掉了800多个法国人的饭碗。

当然,在完成对阿尔斯通的“肢解手术”后,皮耶鲁齐先生也很快获得了自由。

美国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呢?中国的华为好像也遇到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