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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忌讳死亡这个话题,因为生命的可贵在于只有一次

在中国,死亡自古以来被认为是一个不能轻易触及的禁忌。无论是在家庭、学校以及朋友之间,我们很少会谈及应该如何面对或者计划自己最后的岁月,父母也自然而然地保持一种默契,认为这和性教育一样,孩子长大以后自然会领悟。一方面这来自于强大的社会文化的影响,和别人谈及死亡尤其是老年人谈论这个问题甚至只是提及“死”这个字都会招致长辈的呵斥,因为这被认为是一种诅咒别人的,不吉利和不敬的表现。另一方面,当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个事情的时候,我们会启动自身的防御机制,比如将高龄老人的死亡称为“喜丧”,进而发展出规模庞大的丧葬宴会文化,在丧礼上载歌载舞,觥筹交错,彷如我们将一件丧事视为喜事就会容易接受得多。这种对于死亡教育的缺乏或者对于面对死亡方式的歪曲,使得我们绝大多数人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是不知所措甚至恐慌的,因为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但是又有多少人有机会能够真正谈论他们自己内心对于死亡的恐惧,这便是问题的所在。

宗教或者迷信文化曾经为在死亡支持上扮演着一个很重要的心理支持的角色。比如传统文化中描述的轮回,来世,进而衍生出来的土葬风俗和祭祀风俗,这为临终的人提供了一个强有力的心理支持,因为他们有理由相信他们死去以后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或者以另外一种方式延续自己的生命,如此一来生命也就显得不那么可怕。但是现实是,我们从小被教导不能迷信,大部分情况下如果拥有某种宗教信仰是不被社会所广泛接受的,那么通过宗教寻求支持的方式也就行不通了。

所以在这种背景下,家庭支持和学校教育就显得尤为关键。近年来教育界有一个十分热门的话题叫生命教育,也就是教导学生将生命视为一个享受的过程,让学生学会尊重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减少自杀和欺凌。但是作为整个生命中的最后一环,我们并没有向这些孩子展现过死亡是怎么样的,临终是怎么样的,这种缺失的生命教育实际上无法让学习的人真正了解生命的意义。而在国外如美国,在小学教育阶段开始学校就会开始向学生教授死亡教育的知识,比如他们会向学生展示重症病人的监护是怎么样的,当他们临终时医生是如何应对这种场面的。在新加坡,新闻工作者曾制作不少关怀临终病人的纪录片在主流媒体播放,讽刺的是我对中国临终关怀护理的现状大部分都是从这些纪录片里了解到的。我们的教育和媒体似乎有一种荒谬的共识,只要我们不去报道提及一些不好的事情,那么这个事情就可以当作从来没有发生。换言之,这也是过于宣扬所谓“正能量”的后果,因为死亡=负能量,因此我们选择避而不谈,正如治水只能导而不能堵一个道理,堵只能解决表明的问题而掩盖真正的问题,并且真正的问题会逐步恶化,这也是为什么临终关怀重要的原因。

这里讲到的临终关怀也是由国外兴起的一个概念,实际上讲的也就是如何帮助人们体面地,尽量没有痛苦地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在我们传统的概念里,当有人到了这个阶段的时候,可能我们只是关心临终者的吃喝拉撒,很少关心关怀对象的心理需要,而像音乐治疗就是利用音乐帮助受关怀者保持安宁、平静的心态。但是这种关怀疗法的介入并不容易,正如我前面谈及的,在绝大部分的时候,当我们开始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也就等同于我们希望这个人去死,尤其是对于身体不好的老年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暗示。这就是为什么,死亡教育需要从生命的早期开始的原因,教育孩子如何直面死亡的意义不只在于如何让他们学会处理他们自己生命的结束,而且还要学会如何在至亲离开以后回归正常的生活。即便是对于老年人而言,已经有研究证明,那些对死亡有计划的老人比那些没有计划的,在面临死亡情境时会有更好的应对表现。而且当家人之间尤其是老年人能够公开谈论这个话题时,他们才能够获取关键的家庭支持,因为他们的孤独感是最强烈的,他们需要表达感受的渠道。

坦然面对死亡,才能热爱只有一次的生命。最后,借用韩剧《如此耀眼》结局,女主角惠子的一段话结束这个话题。惠子:我的人生,有时很不幸,有时很幸福。人生,虽然只是一场梦,但能活在世界上真的很开心,凌晨寒冷的空气,花绽放前吹来的甜美的风,日落时散发的夕阳的味道,没有一天不耀眼。现在人生过得困苦的你,当你出生在这世界上,你就有资格每天享受这一切,即使度过平凡无奇的一日,乏味的一日又接着到来,人生有经历的价值,不要因为充满后悔的过去,与令你不安的未来,毁了你的现在。请活在今天,要活得十分耀眼,你有这个资格,献给是父母的你,是儿女的你,还有是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