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14年10月28日，第一次世界大战（“欧战”）刚爆发3个月，原本与战争仅擦肩而过的英属马来半岛，一夕间也卷入了战火。德意志帝国埃姆登号小巡洋舰于凌晨出现在槟榔屿（今马来西亚槟岛）东北角的首府乔治市港口，向协约国战舰炮击并挑起战事，让槟城之役永远载入了一战史册中。

德国明信片上的埃姆登号照片

一战爆发

埃姆登号是19世纪末德国加入列强竞争，推行「大海军计划」后的产物。该舰得名自德国西北部的船坞城市埃姆登，属于德勒斯登级小巡洋舰。1910年归属德国东亚分舰队并派往中国的德占胶州湾租借地的青岛。一战爆发前，埃姆登号经历两次作战经验，第一次1911年前往德属新几内亚（今加罗林群岛）协助镇压土著叛变，第二次是1913年的中国二次革命，革命党何海鸣于8月宣布南京独立并与政府军交战20日，该舰往来南京和上海水域巡逻，并卷进与叛军交战疑云。

1914年7月28日，一战爆发，远东的日本帝国加入协约国阵营。8月23日、25日正式对德、奥（匈帝国）宣战。日本宣战同日，此前已将东亚分舰队主力移往太平洋殖民地的司令冯·施佩中将，下令埃姆登号舰长穆勒兵分两路，携运煤船马克曼尼亚号离开青岛，前进印度洋破坏英国的海上运输线和切断其通讯系统。

埃姆登号穆勒舰长与17名舰上军官合影

准备迎战

8月中旬至9月初，埃姆登号顺利越过荷属东印度的爪哇海进入印度洋，10日开始进入英属印度内海的孟加拉湾，击沉5艘英国商船，并把幸存者集中在俘获的其中1艘遣往缅甸仰光。此举迫使英国封锁来往锡兰（今斯里兰卡）—新加坡和加尔各答—锡兰的航线，但神出鬼没的埃姆登号又于23日晚上涌现，炮轰印度东南部的马德拉斯港，毁坏了岸边的电报站和油田等。25至29日，在锡兰一带又击沉协约国5艘商船，再将俘虏船员集中于1艘，载往科伦波。惊慌失措的某英国船长，甚至还质疑是否有两艘同名的德国战舰，甚至错把在停泊在亚齐沙璜的同名商船误以为是埃姆登号，足见英方对该舰的畏惧。

此时，埃姆登号正俘获英国运煤船巴雷斯克号驶入马尔代夫邻海，于迪戈加西亚岛清修、加煤和补给粮食。10月20日，派往苏门答腊岛一带的马克曼尼亚号，从被扣押中立国希腊运煤船蓬托波洛斯号补及煤炭时，遭到英国轻巡洋舰雅茅斯号击沉，62名德国海军和船员被俘押往新加坡东陵兵营，亦为一段小插曲。在回返和穿越印度外海前，埃姆登号再击沉6艘英国商船，重施故技独留1艘，并将幸存船员载往印度西南部的科钦港。

根据埃姆登号的著名人物，即在舰上担任副鱼雷官的弗朗茨·约瑟夫亲王的回忆录记载，穆勒突袭槟榔屿的计划是打算给敌方一个预料未及，所以一路上并无攻击或俘获其他敌船的计划，采取闪躲方式挺近目的地。而且，埃姆登号之前仅炮轰港口和商船，并未真正投入真正的战役，所以舰上的官兵们都对进军槟榔屿格外振奋，虽说该舰原本的目的就用于破坏敌人的商业活动，而非直接与敌军对战。无论如何，全舰官兵已蓄势待发，准备迎战。

无力还击的埃姆登号

当时停靠在槟榔屿港口的是俄罗斯帝国的防护巡洋舰珍珠号，这艘隶属于沙俄的太平洋舰队曾在日俄战争时（1904—1905）投入战斗。该舰作为追击埃姆登号的一份子，是俄国与英国、日本、法国海军战舰所组成的联合任务部队之一，另一艘派往作战的同型俄舰则是阿斯科利德号。珍珠号于10月26日抵达槟港停泊，舰长契卡索夫无视联合舰队指令，让大部分水兵下船活动，自身则前往东方大酒店消遣，并将珍珠号鱼雷卸除和封锁炮管。除了珍珠号，尚有多艘从法属印度的西贡港调派马六甲海峡驻防的法国战舰，停泊在槟榔屿港口。

埃姆登号于10月28日午夜至凌晨4时50分左右驶入槟榔屿以北海域，挺近港湾。根据舰长穆勒回忆录，埃姆登号伪装成4烟囱型，是故意让人误以为是英国巡洋舰雅茅斯号，以利于掩人耳目。天色渐亮的5时左右，珍珠号上的俄国水兵原以为是雅茅斯号要靠岸停泊，近距离一看竟然是埃姆登号。同时，埃姆登号随即升起德国旗，对目标发射鱼雷和开炮，也才意识到敌船不是一般鱼雷艇，而是俄舰珍珠号。珍珠号遭埃姆登号鱼雷击中后，部分水兵已弃船跳海，德国水兵则遥见法舰迪巴域号躲在内侧向他们射击。

埃姆登号乘珍珠号已无力还击，再从近距离发射第二枚鱼雷，珍珠号被炸成两半后沉没，整个过程只花了15分钟。埃姆登号原本有机会能再将迎面来的鱼雷艇迪巴域号击沉，但在战舰驶出港湾时，穆勒打消了此念头。珍珠号海兵89人死亡，其中的82名死者埋葬于岛上的西方路基督教墓园，另有2名军官则埋葬在木蔻山岛。穆勒随后也对没有营救珍珠号官兵，以及在对战中误射其他的政府商船而感到愧疚。

槟榔屿外海埃姆登与火枪号交战手绘图

埃姆登号在刚离港不久，正要俘虏一艘英国商船，却迎头碰上了驶进的法国驱逐舰火枪号。火枪号误以为该舰是英国战舰而尾随，埃姆登号开炮射击后，火枪号发觉不对劲开始转头，埃姆登号随即迅速连环炮击，中途穆勒下令停火，惟法舰仍不投降，但火枪号已无法支撑，随即沉没。这次埃姆登号对余下的36名法国官兵展开救援上船，其中3人随后重伤不治，其余阵亡者中还包括舰长菲利斯·德环。从炮击到沉没仅用了20分钟。埃姆登号在槟城战役中，全体人员毫发无伤，顺利驶出槟城海域，往北脱出马六甲海峡。30日，埃姆登号在苏门答腊北部俘获英国商船，并将法国俘虏托付他们运往沙璜港，转交予荷方。

战事媒体评论

埃姆登号突起而来进入槟榔屿一事震惊协约国各方，其详细经过可谓众说纷纭。有些报道称是埃姆登号当时悬挂俄国旗，也有报载为悬挂日本旗或英国旗等，后来经撤退至波尔多的法国政府证实是俄国旗帜。也有传闻指埃姆登号是从南方进入槟榔屿海峡等。按《怡保时报》通讯员现场报道，其所留下的炮弹壳遍布对岸的北海和威省一带，其中一发飞过北海的海峡贸易公司工厂，而北海市郊的北赖橡胶园也传有1人被击中身亡。

据《马来西亚论坛报》，一名坐落在遥远市郊丹绒武雅的英籍居民声称，上午5时30分左右被炮击声惊醒，目击德国战舰正在炮袭俄国战舰，该舰拥有4支烟囱并悬挂着俄国旗帜。接着驶出海峡后在开始放缓并调动，以便能迎击火枪号，接着两舰驶向外海战斗。这次突袭事件由于受到政府的限制，导致报刊不宜刊登与事件相关的新闻报道，谣言四起也引起了当地居民更惶恐不安。事发当天，许多商店因外界谣传有抢匪出没，午间纷纷关铺。

不过，根据已获准报道的《马来邮报》，详细记录了目击者所见的过程。上午5时前不久，一艘4烟囱、悬挂着俄国和英国旗帜的巡洋舰被发现，在经过巡逻艇后改为升上俄国旗。约5时20分至30分左右炮声响起，市内的人们跑到岸边围观，目击了珍珠号沉没和俄国水兵正往港口游来。随之，埃姆登号转向炮击北海峇眼赖的油田，惟没有击中目标，但传闻有数人被袭击身亡。

1914年10月29日《马来亚论坛报》报道埃姆登号来袭

此外，有目击者称埃姆登号暂停在大东电报公司片刻并开炮，但也有者否认，并指出该舰的目标是锁定在巡逻艇并误以为是鱼雷艇，所以对其开了5枪，射杀了一名华裔男子。随后，埃姆登号在丹绒道光近海遇上火枪号，展开了20分钟的战斗。与此同时，槟榔屿和威省两岸的警民都投入了对俄国官兵的拯救工作，绝大部分拥车的欧洲籍民都加入运载行列。4人们从旧关仔角望去，可清楚看见珍珠号沉船后，浮在水面上的桅杆。报道也证实，乔治市内侥幸无人伤亡，市民虽然愤慨交集，却也十分冷静地观其变。

待埃姆登号击沉火枪号离去后约1个半小时左右，目击者才发现有两艘法国鱼雷艇刚从码头的大英轮船公司停泊处驶出港口追逐，铁路码头上有一艘法国驱逐舰停泊在那里，但毫无动静。目击者表示若该两艘战舰早有准备，必能及时炮击埃姆登号。借此看来，前两者应该是正在修复的弹弓号和手枪号（雷击舰，而迪巴域号则因船舵出问题，同样处于维修状态。停泊在码头的为装甲巡洋舰杜布雷号，当时的任务是协助护送新加坡和中国的英军赴往欧洲战场。

迎来厄运

埃姆登在槟榔屿打完光荣一役后，最终在11月9日迎来厄运。在科科斯群岛派兵登岛破坏大东公司电报设施时，被英国皇家澳洲海军的轻巡洋舰雪梨号发现，在交战中被轰毁搁浅、死伤惨重，全舰300余人仅50余人生还，米勒和亲王等官兵被载往英国直辖殖民地的马耳他岛，其余者则被俘往新加坡。

11月11日，新加坡善牧主教座堂为悼念阵亡的火枪号法籍官兵，举办了安魂大弥撒，由马六甲教区主教巴喜雍主持仪式。时任英属海峡殖民地辅政司卫金荪、法国领事邦迪伯爵和海峡殖民地英军总指挥官利德少将、法籍官员和显要人物都出席了弥撒。

左上，1914 年槟城地图；右上，1914年12月20日《纽约时报》通讯员手绘图

进入1914年12月，协约国在远东的战火已渐入平息，马六甲海峡的威胁也获得了解除。埃姆登号驶入槟榔屿突袭协约国战舰，显然是德国在远东战略无可避免的战役。特别是在协约国大批战舰的封锁和围堵，以及埃姆登号在印度洋孤军奋战，苦于寻求脱困和存活情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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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

历史记载中未有明确说明攻打槟榔屿的用意，但从记载来看，目的除了袭击对其将造成威胁的法国装甲巡洋舰杜布雷号和蒙康号，或许也想借此鼓舞舰上官兵的士气。此外，埃姆登号舰长穆勒对商船和敌军不滥杀无辜的事迹，也为世人所称著，其气度也为德国海军所感应。至于在槟城战役中是否有如传闻和报道般，声称有无辜者伤亡，目前为止尚无以为证。

参考文献：

《第一次世界大战回忆录》

《一战秘史：人知的1914-1918》

《中国历史的屈辱》

《晚清七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