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 / 何一兵 撰稿 / 丑 丑

何一兵，1967年出生，杭州人。网名“老树新枝”，中国互联网“骨灰级”人物。1995年和马云联合创办“中国黄页”。2013年，创办“脸脸”。

01 不忘初心

前两天我看到一篇报道，说马云现在是中国首富，而他当年的合伙人何一兵居然还在创业。

我确实很喜欢创业，算是个连续创业的老兵。

2018年，第一财经请了不同年代的老中青三代创业者去做一个节目：《致初心：创业情怀如何坚守？》。我属于中年创业者的代表。

他们问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你的初心是什么？

1995年，中国黄页第一本样本扉页上有一句话：“从前，随着悠扬的驼铃，灿烂的东方文明广布天涯。今天，谁载我们走向世界？海博人。让我们同全球握手。”这是我在从杭州到上海的火车上写的文案。

从开始做中国黄页起，到现在的“e签宝”、“脸脸”，这二十多年来我的初心从来没有变过：用创新创造价值。

我创业的座右铭以前是：开始不荒谬，结果就毫无意义。后来改为：荒谬的意义，简单的力量。现在觉得其实简单也不容易做到，所以改成简单的力量。

越简单，越需要你持续的耐心和创新。

2013年，“脸脸”问世。我跟大多数人讲“脸脸”，人家都云里雾里的。马云很厉害，我只讲了19分钟，他马上get到要点。

2017年，他在思过崖跟我说，你能服务超过一百个购物中心，可能就有点意思了。

2018年，我们已经服务两百多家购物中心了，百强商业地产企业一大半都是我们的客户。

通过六年的迭代，“脸脸”现在C端用户全国有一千万，可以同时联动全国一百多个购物中心一起搞活动。

连续创业这么多年，“脸脸”是我花最多时间和精力的公司，也是这辈子创办的最重要的一家公司。

02 第一件有成就感的事

我大学老师说，何一兵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做题目都不按常规做。有一道计算机的题目，我的代码很短，正常代码很长，他就一个叉叉给我打错。

我去找他谈，你可以从1数到90，也可以从100倒数到90，同样成立。他发现我是对的。

创新算是我的性格，我骨子里的爱好。比如打桌球，很好打的，我会放一边，专挑不好打的。

从当年和马云合创“中国黄页”，到我创“e签宝”、“企博网”，再到现在的“脸脸”，我的创业都是在创新在先，做别人没有做过的事。

“中国黄页”时期

1989年我从北京航空大学自动控制专业毕业，分到杭州电子工学院（杭州电子科技大学的前身）微电子CAD所当老师。当时，国家在全国成立了五个集成电路设计中心，我当老师之外，还兼其中一个设计中心东方微电子的技术负责人。

当时CAD所的所长严晓浪教授把我带到北京集成电路设计中心，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设计一块芯片。

打印机上有一块专用集成电路（ASIC），是打印机的核心。当时都是进口，价格很高，我们想把这块芯片国产化。

我之前从来没有设计过集成电路，但他已经把牛吹出去了，说我会设计。

既然艰巨的任务已经接下来了，我只能偷师现学了。

我学习能力还不错，网球、高尔夫球都是学几下就会了。这块芯片的分析和设计过程我很享受，设计成功后觉得自己很牛逼。

集成电路是封装好的，要先用化学药水把封装腐蚀掉，让只有指甲盖这么点大的芯片露出来。

一个个小小的抽象的几何图形，颜色深深浅浅，用显微镜拍照，放大放大再放大，照片拼起来摆满整整一屋子。

我带着两个学生，每天从早到晚趴在地上研究这些照片，进行图像分析，这是什么电路，那是什么电路。还要分析这个电路在整个系统里是什么功能……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把电路分析出来，重新设计了一遍。

这叫反向分析，正向设计。是我参加工作后做的第一件创造价值的事情，也是第一件让我觉得有成就感的事情。

原来从香港进口一块芯片要100块港币，我们设计成功后去新加坡制作，成本只要一块五美金，当时汇率不到十块人民币。

北京集成电路中心给我发了三万块奖金。我一下子成了万元户。

03 中国黄页的诞生

1994年，互联网在美国刚刚发展起来。杭电的外教Bill把美国的互联网发展情况讲给马云听，马云敏锐地捕捉到互联网对未来的意义，很兴奋。

他找了许多人讨论这个事，想做互联网，结果除了我支持之外，没有人听明白。

当时，我们从美国进口了一套集成电路设计软件，我在我们自己的实验室里搭建了一个小型互联网，实现这套软件的共享。我比较了解互联网是什么。

1994年，马云创办海博翻译社

我是1967年生的，比马云小三岁，虽然都在杭电当老师，但不熟。

进口软件后，需要去新加坡培训，去之前要强化英语口语。马云在基督教青年会有一个很出名的口语班。CAD所一个同事，叫戚肖宁（现在阿里巴巴平头哥负责芯片研发），他也在马云的班上学口语，介绍我去听课。

马云的口语班招四十多个学生，来听课的有七八十个，有一半是蹭课的。马云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你来上课交不交钱无所谓。

马云讲的英语很接地气，每个字都能听得懂，他说美国老农民一辈子就掌握五百个单词，其实生活中，我们五百个单词就够用了。

马云的英文演讲才能比中文还要好，他的思维语言用的是西式的，讲话煽动性很强，年轻学生一听他讲话都热血沸腾。

马云演讲极富感染力

我的英文名字是马云取的，叫FORTUNE，财富的意思。就像中国人取名福贵一样，太土了。但是我也没别的英文名字，偶尔还是会用用。

马云虽然是英语老师，但他对技术和商业非常敏感。1994年11月份，我从新加坡回来，他跟我提了中国黄页的构想，我说不错哦。

1995年5月，我们注册了杭州海博网络咨询服务发展有限公司，开始做中国黄页。

我当时主要在CAD所做集成电路研究工作。每天在研究所里忙完，就把客户资料整理好，利用实验室的国际长途，把资料传到美国，由Bill在西雅图的女婿接收。

他女婿做了个软件，可以自动生成homepage（网页）。所以那时候我们的服务器在西雅图，调一个网页要等十五到二十分钟。

“中国黄页”时期

为了证明，我们已经把这家企业的资料上网了，西雅图把网页做好，我们就用彩色打印机把网页打印给企业看。收费标准是，一个网页（homepage） 3000字外加一张照片，收费2万元。

第一家通过中国黄页上网的宾馆是望湖宾馆，第一家政府机构是浙江省人民政府，后来陆续上网的还有：国安足球俱乐部、上海电影节、人民日报……

我们在望湖宾馆门口开了个网吧，大概是杭州第一个网吧，门脸上大大的“中国黄页”四个字，很多杭州人就是从这里知道中国黄页的。

04制胜的形象

我们的办公室在金地大厦，只有几十个平方，员工就我、马云和张瑛三个人。有时候我女朋友也来帮忙。

马云和张瑛

门口不写海博公司，只写：海博销售部。有电话打进来，我和马云都不接，要么张瑛接，要么我女朋友接。接起来先说：您好，中国黄页。然后接着说：哦，这个问题需要请我们工程师来回答您一下。然后交给我来接。

或者说：您好！这个问题要请我们的销售来回答一下。还是我来接。

马云美其名曰叫“winning image”,翻译过来叫“制胜的形象”，这是对公司的形象包装。我们虽然只有三四个人，但要让人感觉到我们是个大公司，有前台接电话的小姐，还有技术部、销售部……

“销售部”主要成员

日本的NHK公司发现互联网上中国很多信息都是一家叫中国黄页的公司发上去的，很好奇，便通过浙江省外办找来，要采访我们。马云不在，是我接受的采访。

采访完，他们说，还想到你们公司的技术研发中心去参观一下。我说这个保密，不能看的。实际上我们根本就没有。

还有个好玩的事，我们在钱江晚报刊登了一个广告，内容是：信息高速Internet网连接了全世界上千万的电脑。

广告登出去后，浙江省工商局说我们登虚假广告，请我们去喝茶。

我们把电信大户室的培训材料给他们看，这是电信的书上说的。我把中国黄页打开给他们看。

其实网络高速公路只是羊肠小道，只有14.4k的调制解调器，拨电话号码到上海才能连上互联网。

“中国黄页”团队

马云的英语优势，是中国黄页开展业务的利器。他走到哪里都给别人培训英语，最后都能培训出一帮学生和朋友。

新东方的俞敏洪是我脸脸的天使投资人，有一次他和我说，“我开新东方，培养了成千上万的英语学生，也没有几个来帮我创业。马云统共也没教过几十个学生，却大多数都在帮他创业。马云牛啊。”

“中国黄页”团队

1995年F1摩托艇大赛在杭州西湖举办，这是我们第一个通过中国黄页上网的国际大赛。马云又去给那帮礼仪小姐培训英语。我和他开玩笑：“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马云关，简称‘马关’。”

杭州日报的周末版记者周继山写了一篇“中国黄页闯世界”的整版报道，明珠电视台的记者周卫红（周宁）还拍了中国黄页的系列节目，中国黄页一下就火了。

05 我和马云走上了不同的创业道路

1995年冬天，我和马云在中关村走路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著名的广告牌——“中国离信息高速公路离还有多远，由此向前1500米”，是一家叫瀛海威的公司做的广告，老板叫张树新。

在寒冷的北京街头，这个广告就像冬天里的一把火，点燃了我们心里的激情。

瀛海威的广告牌

我和马云去拜访张树新。她在办公室巨大的大班桌后面接见了我们。

从瀛海威出来，马云说：“如果做互联网有人要先烈的话，张树新一定比我们早。我们做的是企业上网，她做的是老百姓上网。”

张树新干的是电信运营商的活，果然很快就被电信运营商干掉了，成了互联网的先烈。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人可以透过荒芜看到远处的精彩，即便可能无法到达，也依然执着的出发，去穿越荒芜。张树新就是这样一个人，很了不起。

张树新是阿拉善的创始会员之一。阿拉善浙江中心创始的时候，我们两个遇见，谈起当年在中关村她的办公室见面的场景，她不太记得清了，但还是无限感慨，我们一起喝了不少酒。

很多人都会问我，当年为什么跟马云分开？其实没什么原因。

中国黄页很快就卖给中国电信了，中国电信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我和马云百分之三十。

刚好外经贸部让我们去创办一个网站，马云说，你守在这里，我去北京。

我们挑选了一批人陪马云去北京，那群人后来又跟着他去创了阿里巴巴，成了十八罗汉。我留下来做总经理。

马云北上

不久，我们把中国黄页卖给了一家上市公司，浙大网新。慢慢两个人就走上了不同的创业路径。

06 互联网的一棵老树

2003年，我创办e签宝。

在杭州金城花园租了个民房，带着北方交大的一个博士，三个硕士，加我公司的工程师，在民房里关了五个月，写下了中国电子印章的第一段代码。

两年以后的2005年4月1日，《中国电子签名法》才颁布并生效。之后十年，e签宝的电子签名总量不到100万次。

最近四年，到2019年，e签宝电子签名总量突破75亿次。

e签宝开启了电子签名+时代

根据权威机构艾瑞咨询在2018年7月发布的《2018第三方电子签名行业研究报告》显示，e签宝的日均前数量已超2000万次，市场份额大于第二、第三名总和。

这相当于节约了305亿张纸，拯救了762500棵树木。全年节约的纸张叠起来，比344座珠穆朗玛峰叠起来还要高。

e签宝不仅是一家高科技公司，还是一家环保公司，电子签名的推广对保护环境很有价值。现在，e签宝还与中国绿化基金会、阿拉善SEE生态协会、北京市企业家环保基金会保持合作，努力联合众多合作伙伴和社会力量，持续投入推进众多生态保护项目。

2006年，我创办了企博网。我给自己取了个网名叫“老树新枝”，互联网的一棵老树，偶尔发发新枝。现在在“脸脸”简化叫“树儿”。

我和女儿

“脸脸”是2013年我带领团队研发的，基于线下场景生活的一个app。

我们想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做人和场所的连接。

这种连接能赋能商业场景的运营，通过沉浸式娱乐体验连接线上和线下，有趣好玩的双屏互动应用在传统购物中心落地，激活消费者，从而为商业场景的客流运营赋能。

我一直认为电子商务会回归到线下，做生意要脸对脸，面对面，线上线下融合。

对于商场而言，他们自带优质的线下流量，但没有有效的数字化。所以，移动互联时代，完整的客流运营闭环应该是O2O2O（从线下到线上再到线下）：线下的人流被脸脸双屏互动的玩法吸引到线上，通过数字化的连接，提升连接效率和服务体验，然后又回到线下完成消费闭环，实现运营价值。

做连接是互联网的本质。移动互联网时代，“脸脸”要做的是人和场所的连接，用为线下场景同构一个线上场景。

我们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场景现场，因为我们相信如何赋能新商业的答案，就在场景现场。就像稻盛和夫先生说的：答案在现场，现场有神明。

07 帮助实体商家杀出一条血路

我从来不颠覆别人，我更多的是想着如何帮助别人。当时做中国黄页，就是想利用互联网来帮助企业建网站。

很多人开始以为“脸脸”是一款社交软件，我们其实是一家为新零售赋能的公司。

脸脸的愿景是：为商业赋能，为生活添趣。

“脸脸”想做的，就是帮助实体商家杀出一条血路，走出冬天。让天下实体店，不再有难做的生意！

“脸脸”让实体店华丽逆袭

2015年11月15号，我们在杭州东部软件园一个大厂房里，搞了一场发布会，影响非常大，来了3000多人。

我们发布了两个概念，第一，电商应该是拥抱线下线上的电商，不是让生活变得更便宜，而是让生活更美好。

第二，2500万场景革命。让“脸脸”成为都市人群的生活入口，为2500万都市生活消费场所赋能。

2016年1月，我在广州乘坐早班飞机，在候机厅看到中央电视台“朝闻天下”栏目在报道我们这个发布会，主题是“电商与店商”。

12月，马云在云栖大会上提出了线上线下“新零售”的概念。2017年，马化腾在贵州讲人工智能，说未来互联网的主战场是场景，80%的场景在线下……

2016年11月11日，“脸脸”与1111家购物中心展开了对电商的反击活动。每个Shopping Mall都是一条大鲸鱼，我们将其称之为“千鲸计划”。

每个商场在活动当天，营业额都有大幅提升，有的甚至高出了70%，让“脸脸”一战成名

活动现场人气爆棚

到2019年，脸脸已经服务超过500个购物中心，销售业绩比去年同期翻了十倍。

08 越便宜讨来的老婆越珍贵

1995年，我28岁，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年。

除了和马云创办了中国黄页，还有更大一件事，就是我结婚了。

1995年9月29号我结婚。9月28号上午我还在上班，马云说你明天要结婚，好回去了。

晚上，我陪老婆去龙翔桥租婚纱，老板说你们过几天再来，会有一批新的。

我说我们明天就结婚了，等不了几天。租好婚纱，到二轻大厦买了一套西装，天工艺苑买了双皮鞋。

29号那天，晚上六点左右，老婆化好妆，穿好婚纱，门口叫了辆出租车去金地大厦。

出租车司机知道我们是去结婚，死活不肯收我们的钱，说这辈子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给人家做婚车了。

我们一家

我们在金地大厦顶楼包了个多功能厅，让大家都吃好晚饭再来。

那天来了两百个宾客，证婚人是科技厅厅长严晓浪。

马云主持婚礼，一开口说：今天是何一兵大喜的日子。下面马上一片哄堂大笑。

这是有典故的。以前我在杭电当老师的时候，每周末都会把一个星期的脏衣服用双肩包背回家给我妈洗。周日路过六公园英语角，口语班同学看我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都会问我背的什么。

每次我都会说，今天是我大洗（喜）的日子。

女儿长大了

我们的婚礼是极简的，大家都是卡座，每个人吃点水果，点心，红枣莲子汤。不吃饭，不喝酒，跳了一下舞聊聊天就结束了。

前段时间，我老婆还说，何一兵，我这么简单就嫁给你了，婚车是辆出租车，出租车还不要你的钱。

我读中学的女儿在旁边听到说，可不简单哦，马云给你们主持婚礼，好贵的。

我跟老婆说，越便宜讨来的老婆越珍贵。你这么便宜嫁给我，说明你很贵。

以前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常有理，总是有理。现在开始慢慢不讲道理。以前很忙，陪伴孩子和太太不多，现在越来越多，希望未来会更多。

09 我是后发胀

我小学读的是杭州葵巷小学。我爸爸是杭八中的老师，我们家住在大学路顶头，一半阳台在庆春路，一半阳台在大学路。集体厨房，大家一起在里面烧菜烧饭，共用一个水龙头，生活很有意思。

中学我读的是杭二中。邻居都是杭八中的老师，物理老师化学老师，数学老师，轮流来练我，拿题目来考我。

我初中很贪玩，成绩一直中等，到了初三，连中等都扛不住了，最后勉强考上杭二中。

童年时期的我

我高一高二上课都很认真听，就是不想做作业。

高三快要高考了，我爸去杭二中开家长会。老师说杭二中考不上大学的是少数，你儿子班里倒数第五名，有可能考不上大学。

我爸回来说，你给我丢面子。我很自信地拍拍我爸说，“我是后发胀。你放心。”

我开始发狠念书。把从初中到高中的英语单词全部做成卡片，每天记单词，整天动脑筋怎样才能学好。

努力了半个学期，就从倒数第五名，考到了正数第九名。

现在我跟我女儿也这样说，学渣和学霸之间的差别，就是被动学习和主动学习的差别。当一个人主动想学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初三学农，我在第二排（猜猜我在哪）

我高考考了杭二中第14名，我们班考进清华的同学，分数比我还少14分。杭二中的老师说，最大的暴发户就是何一兵。

到了大学，我就是一路学霸了，基本专业都是跟高年级一起学的。

我自学能力强，也喜欢玩，两样都不耽误。

我父母的教育方式很开明，从小给我和妹妹绝对的自由，放养，只要我们开心就好。我是学渣的时候家里也没给我压力。

我父亲对我影响最大的，一个是乐观，一个是达观。

我父亲经历过一些坎坷，在运动中被隔离审查，本来是校长，被发配去杭八中扫厕所。

他高高兴兴地把杭八中的厕所扫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要让杭八中的人记得他扫的厕所是最干净的。这是他给我的，乐观。

还有就是达观。乐观对事，达观对人，达观就是要原谅别人，放过自己，不要记仇。

我高三班主任陈惠根老师对我影响也很大。

陈老师很有才，他没有右手，左手写的板书非常漂亮，课讲得也很精彩。我们读高三他才从杭八中调到杭二中，教英语。

看我们的英语很烂，天天一大早就来带我们读课文读单词，纠正我们的发音。

陈老师不仅非常敬业，还把我们像孩子一样护着。

为了把我们的英语水平提升上去，陈老师利用暑假免费给我们补课，那么热的天，就一个小风扇。

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还在给我们补课，穿一件满是洞洞的体恤衫，手臂上挂了黑纱。

他每天都要提我问题，只要回答不出来，就让你站在自己位子上，一直站着上课。

之后我开始发奋学英语，高考英语考了94分。

10 做大家的兵哥

我喜欢的运动有很多，打高尔夫球、网球，跑步。每周跑两三次步。

每次跑步都不是那么容易，户外跑五公里、十公里，中间有一段很难的，总要挺挺才能过去，挺过这段你就会很舒服很享受，会上瘾。

这和做事一样，感觉很难，挺过去就柳暗花明，没有这段难，你很难享受到最后柳暗花明的快乐。

很多中年人都喜欢跑步，觉得每跑一次都在回忆自己的人生。中间有痛苦，要坚持、克服，跑步是一个人的战斗，一个人去扛，一个人咬紧牙关挺过去。别人替代不了你。很孤独，也很享受。

在雅砻江畔露营

创业这么多次，对我来说，最难的就是“脸脸”了。第一，模式上完全创新。第二，从零开始。

我去和投资人讲，概念太超前了，别人听不懂。原银泰百货总裁周明海和新东方的俞敏洪都是我的好朋友，一个做了我的合伙人，一个成了我的投资人。

我这个人和ET（English Teacher）都挺有缘的。

我和俞敏洪（中）、周明海(右一)

创“脸脸”的时候，永远是没钱，钱用光。我做的这些事情，老婆都不太过问，不管我怎么折腾她都支持我。

遇到资金实在紧张的时候，我还要跟老婆商量，把她的私房钱拿点出来接济我。

有一次要去深圳出差，我说你往我的卡上打3万块，我没钱了。她说你在干什么呀，这么惨，马上把钱打给我。我说会有钱的啊，放心好了。

我这个人很乐观，就算没钱，要去借钱了，只要回到家，头碰到枕头，照样马上睡着。

我心里很有数，我知道我们在创造价值，或者用户认同。整个团队越来越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钱的问题嘛，可以想办法。

像我这种创业老炮，对节奏的控制还是很好，知道什么时候发力。

认准方向，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算数，你所有的积累都有价值。

有时候有钱死得更快，大多数创业公司是被有钱撑死的，被资本驱动，偏离初心。

在创业过程中，这两个都很危险，一是被市场的所谓挣钱机会驱动，一个是被资本驱动。你必须不被诱惑，坚定初心，一步步往前走。

看望德格贫困学校的孩子们

这两年，“脸脸”业务规模迅速扩大，完成了从0到1的过程。2018年比2017年销售增长了三倍，2019年一季度销售是去年同期的十倍，完成了去年将近一年的销售量。

我们是良心创业者，六年来都烧自己的钱，2018年底刚刚完成一轮1000万美金的融资，也是第一次融资。

团队的年轻人对自己做的事情越来越有信心，发自内心地愿意付出。我非常感动。

公司一百五十多个人，一大半是做技术的。去年双旦活动的时候，要组织三十多场活动，当时新疆下大雪，一个新疆的客户很想我们的活动落地。马上有人站出来说，我这里还能安排一个人出来，行政总监说我们也可以跨跨界。

这个姿势你做得出吗？

在公司里叫他们叫我兵哥，不叫何总，在e签宝也是一样。

我是一个yes man ,很少说no。说yes给我带来很多的缘分。只要OK，我就会说yes，没问题。

公司里没有一个人怕我。大家开会的时候，从来没有我是老大，要坐领导座位的负担和觉悟，我去晚了，就坐角落里，和他们一起讨论。

你的领导力是看你是否能为团队承担责任，和提供帮助决定的，跟职位无关。工作中大家都是平等讨论，我一个意见出来，他们不会盲从。反过来，他们也挺愿意发表意见。

11 帮助年轻人成功

“脸脸”的愿景是：新商业，趣生活。

用新的商业技术，为生活赋能。赋能商业的目的，是为了提供更有趣更美好的消费体验。

我在公司里有句口号：好玩是最高级的需求。

电商应该让生活更美好，让消费升级，不仅吃饱穿暖，还要追求个性化。用创新的方式来为这个世界，为客户创造价值。

“让生活更美好，更有趣“永远是“脸脸”希望为这个世界创造的价值。

我有个朋友从facebook出来，说“脸脸”是中国原创，具有世界意义的商业应用模式。

我做“e签宝”和“脸脸”都是面向未来，投资年轻人，延长自己的创业生命。

2010年，e签宝帐上现金有200万，我把股份分给了团队七八个人一半，我说买一送一，你们凑五十万给我，一半股份给你们。

要让年轻人成为舞台的主角，让他们去表演，我的任务就是帮助年轻人成功。

飞夺泸定桥

我总说，创新一定是容错的，我不怕你们做错，就怕你们不敢做。失败没关系，有我托着，你们只管放手去干就好。

e签宝和脸脸虽然都是我创办的，但是我慢慢的在把自己变成平台，让年轻人去发挥和创造。

“e签宝”的合伙人金宏洲，以前是阿里巴巴五百多号员工，现在他在带领团队，任CEO。

“脸脸”虽然目前我还是CEO,但公司的业务更多的已经交给一个叫”靠谱”的85后年轻人带着一帮更年轻的人在做了。

12 把关系弄好来

我喜欢看历史书。看历史书可以在时间和空间上拓展你考虑事情的维度，有些事情过不去，往往是因为你的时间维度还不够长。

如果你拉长到五年十年去看，什么事都不算事。

前几年，我去台湾上一个传统文化的课，叫圆桌。课堂上，老师问，你人生中有没有什么没有弄好的关系？需要去弄好来。

马克思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需要处理三种关系：第一，你和这个世界的关系。第二，你和他人的关系。第三，你跟你自己内心的关系。

一蹦三尺高

三个关系，对应价值观来讲，我定位为：

第一， 客户成功。你必须为这个世界创造价值，这是你跟世界的关系。为客户创造价值，客户第一。做任何事，你都要想是否能帮客户成功。

第二， 团队如何信任合作。人与人之间，人与团队之间是什么关系。

第三， 自省，突破自我。这就是你和自己的关系了。

我反观自己，觉得自己还有书生意气，一定程度有点点清高。商业当中，身段还应该更加柔软，心胸应该更加开放。

包括我和马云的关系，很多年我们都没有交往，他越是成功，我越是不去找他。

没翅膀也能飞

以前老有人说作为马云最早合伙人的身份，你怎么不加以利用。我特别抗拒。

上完圆桌我突然想通了。三四年前，一个星期六的下午，院子里阳光很好。我坐在院子里，脑子里回顾了我们一起创业，一起并肩战斗的五年。

这是我非常重要的一个人生阶段，有很多美好的回忆，无法回避。感觉必须给自己一个交待。

我马上给马云发了个短信，他很快就回了：朋友还是老的好。

看到这条信息，我很感动。现在每年我们都会尽量找机会聚聚，他非常忙，一年有800多个小时在飞机上，但偶尔聚一次，还是很开心。

工作之余学习毛笔字

还有就是企博网的投资人，这个项目的投入他们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我希望有能力给他们一些回报。

1995-2007年是pc互联网时代，中国黄页和瀛海威开启了这个时代，但是牛逼的企业是BAT。

2007年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也就是移动互联时代，本质上这是一个人一直在线的时代。

2020开始，会进入另一个时代，万物互联的时代。“脸脸”在为下一个互联网时代谋篇布局。

2019年3月份发布的杭州独角兽和准独角兽企业榜单，“e签宝”和“脸脸”都榜上有名。

到2019年6月，e签宝服务超过289万家企业用户，个人用户突破2.1亿，累计签章量超75亿次。

保持初心非常重要。如果不是以客户第一，如果只是为了赚钱，我们走不到今天。

创业维艰，九死一生，你只有坚持初心，才可能走得更远，才会享受到创业过程中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