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命也!陈启礼绝对想不到,阴差阳错撬开台独棺材板的,居然会是一心抵抗台独的自己。
1、台湾帮主大开杀戒,美国特工气得吐血!
1984年10月15日清晨8点,一位华裔男子,起床、洗漱、吃早餐、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车库门缓缓升起。
突然,潜伏在门外的两名杀手当即冲入车库,举枪就射,华裔男子倒在血泊中。
被杀的华裔男子叫江南(真名刘宜良),是一位美籍华裔作家。而杀人的是来自台湾的最大帮派——竹联帮的帮主陈启礼。
年轻时的陈启礼▲
当江南要出门的时候,陈启礼示意行动。——竹联帮总护法吴敦(人称“鬼见愁”)抢先冲进门,一枪打在江南眉心,他当场倒地。
一起来的董桂森(忠堂堂主)再朝江南的胸部、腹部,画蛇添足地补了两枪……后来江南送医途中停止了呼吸。
江南(刘宜良)遇刺,这单震惊世界的大案也被称为“江南案”▲
刘宜良,笔名江南,1932年生人,参加过蒋经国主持的专门训练班,后来以《台湾日报》特派记者的身份赴美国。
得手后,俩凶手随即逃离作案现场,路上还有条不紊地丢掉作案手枪,摘掉假发、拔掉假胡子,以两个“路人”的形象坐进陈启礼的轿车里。然后车轮飞驰,四人一同前往机场,飞回台湾“领赏”。[1]
是的,即使是陈启礼这样万人之上的黑帮老大,也有人向他下达任务,他要回去报告、领赏。
在当时的陈启礼看来,在美国杀个把人没啥大不了。当年美国治安糟糕,枪击杀人简直是家常便饭,况且死的又是华裔,美国警察肯定拖一拖,就不了了之。
1984年的洛杉矶奥运会上,中国射击运动员许海峰,用手枪为中国夺得史上第一枚金牌。
而同年这起江南案,更用手枪引发了轩然大波,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不仅陈启礼们的命运,甚至台湾的命运都被改变了……
首先案子很奇怪!
当地警察局还在现场勘察,没来得及录口供,联邦调查局(俗称FBI)就强势介入,剥夺了警察办案权,让他们回家洗洗睡吧。
经FBI调查,发现杀死江南的凶手来自台湾,这下连无利不起早的美国政府也出面了——严厉谴责暗杀!要求台湾交出凶手!
原来江南并不是一个单纯作家,业余还有兼职——他是国民党情报局安插在美国的间谍,同时也是FBI线人!美国人气呀,从来只有我跑到别人家去搞暗杀,你个台湾人居然敢来美国杀害美国公民,还是FBI线人,你这是欺负到祖师爷头上了!
这下台当局臭名远扬臭名远洋了,国际社会的唾沫让当时执掌台湾的蒋经国压力山大,但最要命的还是美国政府施压,要求台湾严惩凶手。
2、你不仁我不义,留盒录音来揭秘!
直到此时,指挥行凶的陈启礼还不当回事,“美国人也就在外面呼风唤雨,在台湾岛内,绝对没人敢动我一根汗毛,要知道这次暗杀的幕后主使,可是非常硬的。”
谁知在11月12日,陈启礼逃回台湾不久,台湾当局居然搞了一个代号为“一清专案”的扫黑行动。
名为扫黑,其实是为陈启礼量身定做的入狱仪式。这位打遍台湾的黑帮老大,在横行多年后终于锒铛入狱。
被法警押着的陈启礼(中间)▲
陈启礼气呀,自己为幕后黑手杀人,他却过河拆桥。幸亏陈启礼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防着这一手。
他当初和幕后主使通电话时,都偷偷录了音,然后拷贝在一盒录音带里。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底牌”,如果这张牌在台湾掀出来肯定被封锁消息——但在美国曝光,幕后黑手就遮不住了。
于是陈启礼想起了一位在美国深造的好兄弟,“白狼”张安乐。
老张是帮里少有的高材生,60年代毕业于台湾的淡江大学历史系,这在当时普遍学历为国中(相当于大陆初中)的竹联帮里,无异于“智多星”吴用一般的存在。
后来老张厌倦了江湖纷争,就跑来美国念书,一口气念了三个学士学位和一个硕士学位,可见他是个读书种子,就是被帮派给耽误了。
大学毕业时的张安乐▲
陈启礼在动手前,暗中把录音带交给张安乐“但如果我在台湾被警察捉了,就把录音带公之于众。”
张安乐也够义气,听说陈启礼入狱后,开创电视申冤先河——主动走进美国CBS电视访谈节目《六十分钟》,接受专访,把部分录音带昭告天下,其中最重要的就一句话:
刺杀江南的幕后主谋就是——蒋介石的孙子、蒋经国的儿子蒋孝武。
这下炸开了锅!美国人气得肝颤,居然被自己的狗咬了!这还了得!大刑伺候,暂停对台军售,对两岸关系要重新考虑……
这把蒋经国吓得高血压都犯了,下令逮捕自己的爱将——台湾“军事情报局长”汪希苓、副局长胡仪敏、第三处副处长陈虎门,这些都是向陈启礼下达暗杀任务的人。
蒋经国下严令,要求彻查……彻查的意思就是“你们委屈一下,这口锅先替寡人背一下。”
调查结果出炉,上面三个“情报局”官员和江南有私仇,私下雇佣陈启礼去行凶……蒋经国企图拿小卒子向美国交差,张安乐不干了,不彻底绊倒后台,大哥陈启礼还是难逃一死。
幸亏老张深通“斗地主”技巧,斗地主不能一上来就“王炸”,这样会把对手炸得怀疑人生,大牌要留到后面……
然后老张就爆了一个惊天大秘密:“陈启礼是情报局在编人员,当年奉情报局长汪希苓的命令潜伏进竹联帮,谁曾想潜着潜着就潜成老大了……”
陈启礼和汪希苓的关系,类似于《无间道》里梁朝伟和黄秋生▲
甚至连陈启礼当年的警号和内部代号都一一公布……
坏了!台湾方面本以为陈启礼是情报局的“临时工”,准备“甩锅”给他,没曾想是个“事业编”,这下甩不出去了!
美国人也不傻,当年有个类似于“棱镜”的计划(电子监听全球),早就监听了台湾情报部门的往来电话并录音。他们重听了陈启礼相关的录音——早就知道台湾情报局是主使者,甚至还知道陈启礼为了预防被灭口,录了一卷录音带,但具体内容不清楚。
美国佬装作还蒙在鼓里,一方面不好意思说自己监听“盟友”(其实是走狗),另一方面想试试台湾对自己忠不忠心?
结果令自己很失望,台湾把美国当傻子,美国还要暂时装“傻子”,不能点破。
其实美国最关心的——你们为啥要杀江南,他不是你们安插到我国的间谍吗?
3、为什么要杀江南?
因为两本书——
一本叫《蒋经国传》。
《蒋经国传》的封面▲
书中揭露了蒋家黑暗统治与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其中包括险恶的国民党派系斗争(一直很火的权谋故事)和蒋经国出轨女秘书,还生了俩儿子(霸道总裁+猎奇绯闻)。
这几种题材,人民群众一直喜闻乐见,所以书也卖得很火!台湾方面更恼火——尤其是书中主人公蒋经国。(也说明蒋经国还是有气量,骂自己时不出手)
从《蒋经国传》在洛杉矶《论坛报》上连载时,台湾情报局就要求江南“封笔”,后来见江南不从,还开出5万美金的赏格,让江南放弃写作,又被拒绝。
而江南也深知“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眼见《蒋经国传》骂得成功,吃瓜群众好评如潮。江南还准备长一辈,骂骂蒋介石——但是写《蒋介石传》就没新意了。
江南准备以吴国桢的视角,写一部《吴国桢传》。
吴国桢▲
吴国桢何许人?
周恩来的校友(南开毕业),曾任蒋介石的秘书,四个关键省市的封建大吏(抗战时武汉、重庆的市长,49年的上海市长、台湾省主席),还和蒋介石夫人——宋美龄闹过绯闻。
后来与蒋介石闹翻,吴国桢远走美国,天天和蒋介石拍电报隔空对骂。骂得不过瘾,吴国桢还出了一本合集——《上总统书》,里面批评蒋介石“自私之心较爱国之心为重”,并说蒋经国是台湾政治进步的一大障碍。
蒋气疯了,当即开除吴国桢党籍,并向美国交涉,要求引渡吴回台受审。
美国心说“怎么跟爸爸说话呢?你还有本事找爹要人!”完全无视蒋的要求,所以吴国桢得以在美国优哉游哉三十多年。[3]
当江南宣布要写《吴国桢传》的时候,台湾方面就知道书里没好话,书里肯定又是各种喜闻乐见,双方八成发生过如下对话:
台湾方面:“江南,你写书污蔑蒋总统,抹黑他贪腐无能,命令你就此搁笔~”
江南:“我还没写,你怎么知道我说他贪腐无能。”
台湾方面:“得了吧,我们老总统是个什么人,我还不知道……”
陈启礼的录音带里就说明了行凶动机……“江南在海外污蔑领袖形象,应当被制裁。”
随着调查深入,案件线索也指向蒋介石的孙子,蒋经国的儿子蒋孝武。
蒋孝武▲
其实不用调查,全台湾都知道,蒋孝武负责情报部门。陈启礼的卧底上司,汪希苓要向蒋孝武汇报工作……这事和蒋孝武脱不了干系,所以美国人又要求元凶付出代价。
也是蒋经国护犊心切,不忍儿子受制裁。于是拿别人家孩子开刀,下令取消“国防部情报局”,将“情报局”并入别的部门。
然后把蒋孝武外派到新加坡当商务代表,算是“流放”了。
蒋经国一直用心栽培的儿子,本来想当作接班人的蒋孝武,从此远离权力核心,蒋家“家天下”一代传一代的梦想破灭了。
作家柏杨曾说,“江南之死,引起整个政权溃散的骨牌效应”,直接推动了台湾的政治转型。
如果蒋孝武能像小布什、朴槿惠、李显龙一样继承父亲们的大位,政治延续,台独绝对可能会被扼制。可惜,没有可惜……
接班人流放了,但台湾政坛还需要人接班,不能空着呀,于是一个叫李登辉的人,走进了蒋经国的视线。
4、我看错了李登辉!
国民党流窜到台湾后,一直很重视农业开发,尤其是农业科技人才。
李登辉这个农学博士能被经国先生留意,正是由于李为台湾农产品种植献计献策。
而且李这奸贼隐藏的很深,大奸似忠。不仅事事曲迎奉承,还处处不忘“反攻大陆,三民主义*统一中国”。
这在当时很讨蒋经国和一帮老资历的喜欢。
李登辉(左)、蒋经国(右)▲
最终打动蒋经国的一件事——有一天早上他读到李登辉在省议会与议员辩论,驳斥“台独”的稿子。
李登辉在省议会报告说:“中国从来没有摒弃台湾,台湾也绝不能忘掉中国。”
蒋经国非常高兴,当场命人邀请李登辉到“中常会”作报告。报告内容无非还是“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从此,小李子像坐了印度导弹一般飞黄腾达(印度导弹刺激在于,不知道自己会落在什么位置)……他居然获得了“副总统”提名,相当于被立为“太子”,这下把李登辉鼻涕泡都乐出来了。
但安全局发现,他年轻时加入过共产党!于是向蒋经国报告。
这反而更对经国先生的胃口,蒋年轻时在苏联也加入过共产党,还是老党员呢。
一些元老派也对李登辉有戒心,说他心口不一,是个小人。蒋经国以为这些老家伙还是介意他的红色背景,所以一概不听,一意孤行扶李登辉上位。
其实蒋经国也不是傻白甜,他也想过制衡李登辉,至少从程序上。
他认为,“国民党主席”才是抓住印把子的那只手,只需要这只手靠得住——偏偏这时候,蒋经国内定的党主席孙运璇中风,党主席出了岔子。
然后蒋想搞三权分立,架空“总统”,所以行政院长很重要。经国先生把这个位子留给了他的奉化同乡,曾留学哈佛及伦敦政经学院的俞国华。
枪杆子最重要,军队交给郝伯村(黄埔第12期)应该没问题,那帮老兵最靠得住。
这几个人就相当于托孤大臣,在蒋经国看来,即使自己死后,李登辉要出什么岔子,这几个人也能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大方针不会出问题!
谁知李登辉的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刚上台不久,就和台独败类勾勾搭搭,但蒋经国那时候身体已经不行了,已无力回天。
1988年1月,蒋经国临终之际对家人哀叹:“我看错人了!”[4]
一生虚伪的李登辉(右),蒋经国(左)▲
从此,台独的棺材板就被揭开了!
5、宁愿共产党统治台湾,也不愿台湾被台独拿走
江南案策划暗杀的情报局局长汪希苓,只关了五年就放出来了(1990年出狱)。
而指挥行凶的竹联帮帮主陈启礼,也就关了6年,91年继续出来当帮主。
亲手开枪的忠堂堂主董桂森比较惨,当初听到警察抓人,他立即脚底抹油偷渡到巴西。结果在巴西犯了其他的案子落网,又被引渡到美国,在美国离奇地死于狱中斗殴。
更传奇地要属“白狼”张安乐,通过美国电视抖出了“江南案”幕后,救了兄弟陈启礼。自己却在两年后因为“贩毒”被捕。
白狼一直声称这是美国司法冤案!被人陷害,在道上他绝不碰毒品生意,“这辈子都不会”,结果还是坐了十年黑牢。
坐牢期间,张安乐也没闲着,又读了两个学士学位(学霸就是学霸)。同时还不定期给台湾报刊投稿,介绍美国监狱里不为人知的情形。
他曾写过“美国没有政治犯,只有刑事犯”一文。在文章中,张安乐说,“凡是有政治目的的罪犯,都会被美国人以刑事罪名加以拘捕,例如他自己。”
蹲了十年苦窑,张安乐刚回到台湾,结果又被李登辉通缉——罪名是涉黑。
白狼回忆这事,“当年民进党说李登辉‘黑金’、新党也说他‘黑金’,他刚开始还辩护,后来有高人指点,侦查权在你手上,你说谁黑谁就黑嘛。于是,我就成黑帮了。”
话说李登辉为啥对白狼穷追猛打,都因为早前,前任帮主陈启礼的一番话(陈启礼这大嘴巴也是,这么重要的话你不关起门说,当初嚷嚷什么)让李登辉视竹联帮为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陈鲁豫采访张安乐时,白狼复述了一遍
视频来源:凤凰卫视▲
1981年台湾戒严还没结束,陈启礼这番话妥妥滴“通共”,会以“匪谍”的罪名被枪毙,但陈启礼仍旧忍不住,要说实话。
后来白狼张安乐继承了老帮主的遗志,在台湾组织了一个“中华统一促进党”,是台湾首个促统政党,第一个站出来公开支持“一国两制”。
张安乐带领党员游行,白发戴眼镜老者即白狼▲
虽然现在人数不多,但毕竟背后还有竹联帮的义士呢……
而当年江南案的执行者,一枪命中眉心的总护法吴敦,可能是这几个人转行转得最成功的一个。
他说,“我第一天关进去,陈启礼就和我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出去后会很有名?如果像你这样,天天看武侠小说,出去以后三个月,你言之无物,没有成长,就会被大家淡忘,就会从成名的行列里被淘汰掉。要把书读好,有一些内涵,当别人来问你话的时候,你才有水平、有内容。”
于是吴敦开始看《资治通鉴》、《论语》、《四书》等中国传统文化书籍,甚至在出狱后,吴敦还跑去中国文化学院历史系给大学生讲课讲了一个学期。
出狱后,吴敦开始退出竹联帮事务,找到刘德华的经纪人,签下年轻的刘德华,拍了《庙街十二少》。后来又找了杨紫琼、张曼玉、关之琳等演员,拍了《流星蝴蝶剑》,一战成名,引起强烈反响。
1993年,吴敦通过《少林小子》认识了3岁的郝劭文与5岁的释小龙,对他俩非常喜欢,直接将释小龙认作干儿子,并亲自担任经纪人,后来又拍了《旋风小子》、《龙在少林》等影片,其中《新乌龙院》票房两个亿,直接创造了当年台湾的票房神话。
在随后的影视生涯中,吴敦也拍摄过不少现在我们耳熟能详的作品。特别是在2000年后,诸如《秦王李世民》、《铁齿铜牙纪晓岚3》、《大灌篮》、《天龙八部》等等,成为娱乐圈著名的影视大亨。
陈启礼于1996年以后移居柬埔寨,但在后来台湾的扫黑行动中,仍被警方因其是“竹联帮精神领袖”而发布通缉。陈异域漂泊十一年,最终于2007年病逝香港。
陈启礼逝世后,竹联帮为其举行了轰动一时的“世纪葬礼”,两万多名海内外黑白两道人士到场吊唁,警方为此出动了上千名警力戒备。
两千盆白色兰花,象征陈启礼生前与竹联帮的深厚渊源▲
顺便说带一句,陈启礼的大儿子就是陈楚河,当年称“黑道太子”,在吴敦的帮助下后来踏入娱乐圈,曾在电视剧《天涯明月刀》饰演“叶开”一角,在内地也小有名气。
时也!命也!而前帮主陈启礼绝对想不到,阴差阳错撬开台独棺材板的,居然会是一心抵抗台独的自己。
参考资料:
[1] 林干:“他,令陈启礼杀人内幕曝光” 《羊城晚报》2007年10月23日
[2] 1984“竹联帮”帮主陈启礼与“江南案” 人民网
[3] 吴国桢:中国的传统
[4] 陶涵:蒋经国传
[5] 史事拾遗:从黑帮护法到娱乐大亨,现在老无所依,刺杀江南案行动者吴敦后续
快刀洪七
昨日好文回顾《“万一我回不来,你就去找毛泽东。”解密中国隐秘战线的谍海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