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英国工业革命以来,全球范围内出现过三次大规模的世界级制造业转移浪潮。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英国制造业开始向美国转移;二战之后,美国制造业向德国、日本和后来的亚洲“四小龙”转移;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德国日本和亚洲“四小龙”制造业向中国转移。
自2020年全球疫情暴发以来,东盟出现两轮出口修复,以纺织服装为代表的劳动密集型产品领域出现了较强的出口替代效应,预示着第四轮全球低端制造业转移浪潮已然席卷而来。
当我国第二产业的人工成本优势逐渐减弱,未来出口产业链结构将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为应对日趋复杂的外部形势,对抗风险、增强韧性,形成多点多元产业链,中国企业又该如何布局?
挖掘东南亚制造新机遇
当全球供应链遭遇挑战,部分产业链转移之势不可逆转,许多一度依赖于单一市场供应链的制造企业受到冲击。所谓不破不立,不少制造企业开始将目光转向海外。
“在双循环的大背景下,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在新旧动能的转换过程中,采取1+N的策略。一方面紧抓国内市场,进行技术升级、稳定产业链,另一方面积极拓展海外市场,实现海外产业链的近地化,降低运营成本。”大华银行中国副行长兼批发银行部主管郑濬表示。
新加坡经济发展局大中华区副司长蔡宗伦表示,东南亚拥有多元化的制造生态系统和成熟的产业群。如马来西亚和越南的电子业、泰国的汽车和包装食品、印尼的机械和石油化工制品、菲律宾的包装食品和服装,新加坡的半导体、生物制药和航空组件等,正持续为东南亚注入经济活力。
2015-2019年间,东南亚制造出口平均增长率维持在5%,超过全球3%的平均水平。蔡宗伦认为,在供应链的多元化的推动下,这一数字或还将持续增长。“东南亚地区总人口约有6.5亿,占全球的9%,其中超过61%的人口年龄在30岁以下,是继中国及印度后的全球第三大劳动力生产地。” 因而,不少企业选择走向东南亚拓展价值链,依照自身发展需求,整合不同区域产业优势。
2021年初,新加坡经济发展局(Singapore Economic Development Board)与新加坡企业发展局(Enterprise Singapore)以及战略伙伴企业组成东南亚制造联盟 (Southeast Asia Manufacturing Alliance),共同拟定“新加坡+1”战略。
自成立以来,东南亚制造联盟从马来西亚、印尼延伸至越南,逐步增加战略合作伙伴以及工业园区的覆盖范围。截至目前,该联盟已经在东南亚覆盖超过10工业园区,包括马来西亚努沙再也科技园、印尼峇淡印都工业园、印尼民丹工业区、越南新加坡工业园等。
“提出‘新加坡+1’战略的初衷,旨在通过结合新加坡与东南亚其他地区的互补优势,为有意实现供应链多元化的制造企业提供路径支持,协助企业快速拓展区域市场,达成1+1>2的效应。” 新加坡经济发展局大中华区副司长蔡宗伦表示。
据蔡宗伦介绍,符合两大条件的企业即可加入东南亚制造联盟:其一,企业需在新加坡成立有实质业务的团队,如企业总部、创新中心、先进的制造基地;其二,企业需在联盟战略伙伴们在马来西亚、印尼、越南的工业园开展制造。
加入联盟后,新加坡经济发展局将为在新加坡实施的、符合条件的研发和创新活动提供最高150万新元的资助;新加坡企业发展局将为联盟内的伙伴公司进行一对一协助,提供定制化的供应资源,并帮企业对接匹配制造业或工业4.0相关解决方案的供应商;包括凯德集团(马来西亚),格兰特投资(印尼)和胜科(越南)在内的战略伙伴则将提供不同的福利方案,如在租赁和物流等方面的差异化价格,提供无偿或优惠的商业服务配套等来降低企业前期设立的成本与风险。
“在过去几年,特别是在疫情期间,很多国内企业都提到了‘中国+1’战略,主要目的就是提高供应链的韧性。‘新加坡+1’和‘中国+1’都在传达同一个信息,就是企业需要建立一个多元化的、经得起不确定性风险扰动和黑天鹅事件冲击的供应链战略。”蔡宗伦认为,从区域战略的角度,“新加坡+1”的概念和大湾区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结合各地独特的优势,为企业降本增效。
事实上,企业在享受到了当地的优惠政策以及资源的同时,在不熟悉的商业环境下站稳脚跟,还会面临诸如贸易标准不统一、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参差不齐、各市场政策环境和经商便利程度不一、文化语言障碍等。
比如,东南亚资源丰富,不少企业着眼在投资矿山、开发能源或农业资源,但随着东盟当地对于可持续发展要求的升级,在环境、生态保护和行业要求方面,企业不仅要考虑遵循相关要求,同时也需要考虑将可持续性融入自身的供应链。
另外,一些优质产业或者大型龙头企业客户也会为了克服不利因素,与合作伙伴“抱团出海”,实现上游供应到下游销售甚至到售后的全方位布局。虽然这类模式前期投入较大,但是一旦在当地扎根之后,可以使供应生态系统各节点有效串联,形成产业集群,确保业务经营发展的稳定性和有效性。
“中国企业需要做好前期功课,采纳随风问俗的经营战略,同时,也需要对宏观风险和市场风险进行预估。中国有句老话,背靠大树好乘凉,寻找对当地市场深入了解的可靠的合作伙伴,对于企业的决策和发展会更有帮助。” 郑濬称。
这一过程,需企业进行顶层的全局规划,优化分工布局。在郑濬看来,像“东南亚制造联盟”这样企业+政府+产业园的新模式,能协助企业统筹物流、供应链系统、制造基地,推动企业上下游以一体化的方式走出去。
赶乘RCEP东风拥抱多元化供应链
2022年初,《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正式生效,3月18日起RCEP对马来西亚生效,5月1日起对缅甸生效。半年间,RCEP在东盟的“朋友圈”不断扩大。在RCEP带动下,中国和东盟贸易关系越发紧密。
数据显示,2022上半年东盟继续保持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地位,双边进出口总值为2.95万亿元,增长7.2%。而作为RCEP的主力市场,东盟与中国进出口规模,在前四月占中国与RCEP贸易伙伴外贸规模将近一半。
其中,制造业功不可没,特别是机电、纺织、钢铁和工业制品等一直是双边贸易的支柱产品。到今年6月,东盟国家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S&P Global ASEAN Manufacturing PMI)已经连续第8个月高于50点的枯荣线,特别是新加坡电子行业PMI在6月创下新高。
“这说明东盟国家,在疫情后实现供应链的快速修复,整体制造业用工和采购活动活跃,产出增加,也带动了出口的高景气。” 郑濬表示,东盟经济的韧性和整体积极的商业氛围,也必将继续推动中国与东盟更加紧密的贸易和投资往来。
除此之外,能源、农业和矿产品等大宗商品,也是双边进出口贸易的主力。但在疫情等多种因素叠加下,今年大宗商品的价格波动较大,不管是原料供应商、贸易商,还是作为终端用户的制造业企业,都面临较大的市场风险管理的挑战。
郑濬观察到,企业在选择海外产业链的延伸时,越来越多的选择东盟作为第一落脚点。比如,在RCEP下的原产地累积规则下,以纺织业为代表的传统产业就正充分享受关税减让政策红利,在东盟扩大自己的产业链。
“由于东盟拥有丰富的资源和区位优势、蓬勃的劳动和消费市场,其产业链和中国有着比较强的互补性,得以实现良性互动。” 郑濬表示,随着中国经济向数字化、智能化、服务化的持续转型,更多的产业向高附加值迈进,从而有部分低增加值产业在产业链重组过程中外溢,而拥有资源和劳动力优势的东盟国家就可以承接产业转移。
不难发现,赶乘RCEP东风,区域合作的不断加强为中国企业跨境展业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商机,但在实际操作方面,企业始终不可避免遇到融资、汇率/利率波动、流动性管理和营运成本控制等一系列问题。
“大华银行会针对企业不同的实际需求,提供贸易融资、供应链融资,经销商融资、现金管理、债券市场融资,外汇利率套期保值、黄金期货等一站式金融解决方案,帮助其拓宽资金渠道,降低资金成本,管理金融风险,提升运营效率。”郑濬表示。
同时,利用创新政策,大华银行也做了一些有益的突破。例如区域财资中心方案和跨境扫款、跨境资金池管理等业务,帮助企业打通境内和境外两个市场,更高效地实现点对点的跨境资金统筹和调拨。此外,大华银行积极开拓新产品,于年内推出商品期权服务,给企业更多套期保值策略的选择,同时扩大可交易商品的品类,帮助企业实现“保供稳价”。
郑濬指出,随着中国和东盟经贸合作不断深化,释放出蓬勃生机,RCEP在建立开放的、基于规则的多边贸易和投资体系的基础上,未来还将进一步推动各国在贸易、投资、供应链、可持续基础设施等领域的合作,有效增强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稳定性与韧性。“我们相信,更多企业会借力RCEP,整合RCEP区域内、特别是东盟地区的优势资源,建立区域产业链,实现中国与东盟的互利共赢。”
“随着越来越多的企业在发展中建立可持续发展实践,大华银行也将继续提供一系列与国际接轨的可持续投融资方案和框架,帮助企业以更快、更透明的形式,获得相应的金融支持。” 郑濬表示:“一方面支持客户抓住海内外市场发展机遇,另一方面也是为加强中国和东盟的互联互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