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势
论市
郭丽娟
quekllk@sph.com.sg
在一般人眼里，当局的监管和执法力度显然不够大，也不够及时。“慢三怕”后才行动，不仅让来宝的股东蒙受金钱损失，更糟糕的是影响了新加坡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声誉。
周二下午，当我国三个监管单位宣布对来宝集团（Noble）和子公司展开调查后，冰山研究（Iceberg Research）在推特发文——“经过三年的迟疑，新加坡监管当局赶往案发现场”，并附上一张小狗慢跑的动态图。
这则嘲讽我国当局动作太慢的推文，相信正好反映了许许多多来宝小股东的心声：真是不可思议，政府怎么会迟了三年多才采取行动？
来宝的宿敌冰山研究从2015年2月15日起，相继发布三份针对来宝的报告，导致来宝陷入账目透明度与财务的危机。这些报告指责来宝采用激进的会计手法改善业绩误导投资者；夸大商品合约及期货的公允价值（fair value gains）；转移实际债务及缺乏有效的内部监管。当时的报告属于匿名性质，后来披露幕后撰写者是一名来宝前职员瓦格纳（Arnaud Vagner）。
当局为何等三年才行动？
事隔三年多，当人们几乎淡忘来宝的这段过去时，我国当局才宣布开始对来宝展开调查。
商业事务局、新加坡金融管理局，以及新加坡会计与企业管制局周二发布联合文告，宣布已对来宝集团展开公开调查。集团涉嫌提供不实和误导信息、违反证券与期货法的披露要求，子公司来宝资源国际（Noble Resources International，简称NRI）则被疑没遵守公司法要求的会计标准。
事情发展至今，大家心中最大疑问是，来宝被冰山研究揭发的事件如此轰动，为何当局等上三年多才决定采取行动？
按照当局的解释，自2015年以来当局就谨慎检讨各方对来宝的指控，并跟进所获取的信息和线索。集团的2014年至2016年财报皆获得法定审计师无保留意见的审计认可。在2017年底和2018年初，来宝公布显著金额的减值，这为当局提供了公开调查来宝违法行为的基础。
换句话说，审计师在彻查账目后并没有发现疑点，当局因此难以贸然介入调查。一直到来宝在大约一年前为资产大幅减值，才让当局掌握了进一步展开调查的线索。
来宝的总部设在香港，子公司NRI则在新加坡注册。我国企管局在彻查NRI的2012年至2016年的财报后，怀疑它违反公司法，调查范围进而延伸至母公司，由金管局和商业调查局着手进行。
若站在监管当局的角度看，这样按部就班、依法办事，或许是最正常不过的程序。
然而，在一般人眼里，当局的监管和执法力度显然不够大也不够及时。“慢三怕”后才行动，不仅让来宝的股东蒙受金钱损失，更糟的是影响了新加坡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声誉。
在冰山报告出炉前，来宝股价约1.20元。上周五（16日）闭市价为8.1分，考虑到去年5月来宝10股并一股，股价即等于并股前的0.81分。也就是说，来宝股价这三年多来大减99％。在2015年持有1000元来宝股票的话，现在市值仅剩下10元。
若当局能更早介入调查，让股东更清楚了解来宝的确实债务状况，或许能警惕他们早些抛售来宝股票套现，让损失不至于过于惨重。
从宏观的角度来看，这起事件影响的不仅是来宝股东和债券人，也玷污了新加坡的名声。
英国《金融时报》今年8月刊登了一篇专栏文章《为何新加坡应该从来宝的失败中学习》（Why Singapore needs to learn from Noble’s failure），财经专栏作者迪扎德（John Dizard）认为，新加坡交易所和金管局已经掌握详细资料却无动于衷，任由来宝继续运作。当公司透过新加坡的资本市场集资时，有关当局有责任过问这些资金的用途。作者批评新加坡的民主政府和反贪污政策，并不足以让我国发展为全球资本中心。
之前在今年5月，与来宝告密者相熟的淡马锡控股前高级董事经理马国定（Michael Dee）发表公开信写道，来宝事件导致投资者亏损几十亿元，新加坡应有的卓越监管声誉也被搞得一团糟。
也有人质疑，来宝丑闻爆发后，新加坡当局竟然还允许来宝继续集资，例如在2016年6月发售5亿美元资金（约6.9亿新元）附加股给股东，还在去年3月发行7亿5000万美元的债券。
来宝事件等同恩龙做假账？
诚然，在金融圈子里，大概永远也不可能杜绝商业欺诈行为，但至少在发生问题后，人们应该对监管当局会及时采取行动有信心，相信他们会保护投资者的利益。如果连这份信心也失去，那就不单是金钱损失的问题了。
有人把来宝事件，与2001年震荡美国华尔街的恩龙（Enron）做假账丑闻相提并论。当年，这家能源交易公司管理层不仅得负上刑事责任，最终也牵连负责审计公司账目的安达信（Arthur Andersen）走上倒闭之路。
新加坡的情况会如何呢？来宝会有董事会成员被定罪吗？来宝集团涉案期间的审计公司安永（EY）是否有疏漏？普华永道（PwC）在2015年负责审核来宝的资产估值方法，并评定估值做法符合会计准则，这家事务所是否得负上任何责任？
我国当局最近才正式开始对来宝展开调查，估计得耗上数月，甚至是数年才可能得出调查结果。
来宝上周五（16日）进行最后一天交易，正筹备以“新来宝”（New Noble）的身份重新出发，新股票原定后天（27日）开始交易。
如今，来宝的重组计划只能喊停，有待新交所监管公司完成评估上述调查的影响。来宝的小股东也只能让股票继续被套牢，静待调查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