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眼按:新加坡的烟火不算常见,通常只有在每年的跨年以及国庆前后(比如现在7-8月)才有机会看到(略显精致的)烟火。不过虽然规模不算大,还是蛮受大家喜欢,也成为朋友相聚的一个好理由。本文作者以在新加坡看过的几场烟火,将自己在新加坡这几年的回忆穿成线,与大家分享。
喜欢烟火,喜欢看着烟花氤氲绽放,刹那点燃凝固寂静的夜空。看过许多地方的烟火,而新加坡的烟火,的确是不算美的。
初来这座岛屿已是整整六年前,那时已经24岁的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多背井离乡的无助,只有一些陌生感,和一些与这座热带岛屿一样孤零零的寂寞。刚来不久就是国庆日,和刚刚认识的同学们一起去city hall看国庆烟火。那时的marina bay还是在建工程,晚上的庆典在city hall门前的大草坪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终于等到了晚上8点传说中的烟火表演,遗憾的是只有寥寥几朵好像没有盛开的残苞,挤在人潮涌动中看完后大家都无比失望,几位同学在city hall的大草坪上合了一张影,那几乎是我们在新加坡的第一张相片。
第二次看到坡岛的烟火是半年后,农历新年的时候听说除夕夜里Clarke Quay会放烟火,兴奋地拉着室友赶去了人头攒动的Clarke Quay,却仍然是稀疏几朵,还不如中国过年的时候自家院子里放的烟火。但是那个夜晚的Clarke Quay火树银花的灯火,加上空气中弥漫的酒精,让未饮酒的人也不由地微醺起来。在那些整日在学校足不出户的日子里,我第一次注视坡岛的夜晚,不耀眼不奢华,却也迷人。
就如同这座不耀眼不奢华甚至很枯索的岛屿,初来的时候对于它总是失望居多。日复一日同样烦闷的日子,没有四季变迁的气候,没有变换的生活轨迹,以及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某一次在忍受不了尖酸刻薄的房东之后毅然搬出,还没有找到新住处,便借宿在同乡小雯家里。这个武大毕业的聪明能干的女孩在大四时来SMU交流的时候就找到了工作,而那时我还是郊区穷学生一枚,对于CBD上班族无比崇拜。第一次来到她在Outram Park宽敞明亮的Condo里面,站在阳台上贪婪地看着外面Raffles高楼里的灯光把夜空点缀得不眠。那些日子每天早上我们一起在人车滚滚的街头等公交,再挤MRT折腾回郊区的学校,周末我们在厨房里煮饭,把番茄炒鸡蛋炒得番茄是番茄鸡蛋是鸡蛋。晚上她带我去深夜还纸醉金迷的Boat Quay,她说她喜欢坐在新加坡河畔喝酒,午夜时会有很多鬼佬从Pub里面双烟熏颓、晃晃悠悠地走出来,她最大的兴趣就是猜测这些人的身世和经历。跨年的晚上我们一起去Marina Bay看烟火,倒数的时候周围狂喜的人群开始欢呼雀跃,然后陌生的人们互相握手拥抱问候Happy New Year。第一次在严肃呆板的坡岛看到如此温暖喜悦的场面,竟然有些感动。小雯真诚地说:以后就留在这里工作吧,有一天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可是那时心中只想早日离开这座孤岛,不知道未来还有多少艰辛、畏惧和前途未卜的仓皇。
再后来大家都忙忙碌碌,忙着上课考试论文毕业,有人决心留下却离开,有人决心离开却留下。一如在坡岛的数年,每天都人来人往,有人留下有人离开。那时跟小雯一起在河边看烟火的自己不会想到后来就坐在了河边的一扇窗前俯瞰着夜晚迷离的灯火,可是当时劝我留下来的小雯却告诉我,她要离开坡岛了。去告别她的那天,在那间我熟悉的屋子里聚了好多为她送行的朋友,她们又去Clarke Quay喝酒。我没有进去,只是坐在新加坡河畔想起小雯以前说她最喜欢看着午夜从Pub里面走出来的双眼熏颓晃晃悠悠的人,猜测他们的身世。那天我坐在河边,看着不同相貌不同肤色不同种族不同语言的人们来来往往,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来到坡岛,亦不知他们何时会离开。也许这座小岛,注定就是一个来去匆匆的驿站,让每个人习惯离合聚散。
整整一年前遭遇了一次有惊无险的EP renew风波,差点就不能够renew到新的工作签证。而就在准证到期的前8天,HR告诉我EP终于解决了。同事们欣喜地问我:是不是你就可以不走了?我却还难以置信,一切都恍如一梦。想起HR让我做好最坏的准备,同事都给我订好了farewell dinner,我说这是干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心里却无比感动。
我一直以为如果有一天离开这里,对这座原本无太多好感的岛屿不会有牵挂和眷念。可是直到那时,站在静静流淌、波光粼粼的新加坡河畔,才发现原来这座又爱又恨的岛屿上盛满了太多温情和美丽的记忆。国庆49周年的夜晚,和几个朋友一起站在UOB Plaza的38层,又看到国庆烟火,看着Marina Bay的水上浮动舞台想起五年前第一次在city hall看国庆烟火,那张相片上的同学们不知现在都身在何处,五年后却跟另一群不同的人看同样的烟火。看着楼下Raffles高楼里被从前的自己仰望过的的阑珊灯火,一位朋友说,每次怨念想要离开坡岛的时候却也舍不得真的离开,因为我们经受的所有痛苦和艰辛在别的地方便再也不会有人了解,只有坡岛会记得。那个夜晚漫天的国庆烟火还是不够盛大,却异常难忘,仿佛是失而复得,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看一场再无从相见的烟火。
小雯又回来了。现在她已经是一个快一岁宝宝的妈妈。相信她真的不会再离开了。
今年七月,来到坡岛的整整六年,我独自看了国庆50周年的整整四场烟火预演。每个周末的夜晚,看着忽闪忽现的烟火燃烧时照亮双眼,盛开在寂寥凝固的夜空,把过往和希冀同时燃烧成最璀璨华美的图案。生命何尝不是如此用燃烧去绽放。我再也不会觉得眼前的烟火不够奢华璀璨,因为每一次燃烧与绽放的,都是我们生命里最美的纪念。同在坡岛夜空下的你一定会懂,无论你身在何处,你一定也会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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