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假法POFMA是不是专门用来对付其他政党的?”
这是今天下午国会复会时,通讯及新闻部长易华仁、与两名官委议员,以及工人党主席林瑞莲,就去年10月初生效的政府网络假信息和网络操纵法令(简称POFMA)展开唇枪舌剑的核心问题。
王丽婷:政府如何说服民众不是用POFMA打击其他政党?
官委议员王丽婷在口头询问时提出了一个“底层民众心中都存有的疑问”。
她指出,政府近期出手打击假新闻,五次里头有四次都与其他政党有关。政府要如何解释这点,又如何能挽回民众的信任,让大家清楚知道POFMA的生效,是真的用来打击有组织的恶意假新闻,而不是用来打击其他政党?
POFMA自11月25日第一次动用至今,已出手了五次,其中四次都与执政党以外的党派的人或机构相关。
第一次:财政部纠正了新加坡前进党的党员布莱德·鲍耶(Brad Bowyer)对淡马锡控股和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作出的错误指控。
第二次:内政部要求经常揪政府小辫子的新闻网站“States Times Review”(简称STR)的持有人陈智祥更正他在11月23日发表的一则贴文。
第三次:教育部要求人民之声创党人林鼎为指控我国政府偏袒外籍大学生的面簿贴文作出更正指示。
第四次:人力部要求民主党为其声称本地PMET的就业人数下降,以及本地PMET的被裁人数呈上升趋势的文章进行三条更正。
王丽婷说,看到这样的“成绩单”,也难怪民众会直接将打假法联想成是用来对付反对党的。
尤其是当互联网上漂浮着几千条假新闻,而且不少都关乎公众的利益,偏偏却只有这几条新闻被POFMA时,真的不能怪人们多想。以泰国为例,当地的假新闻监管中心单在11月,就揪出8000条假新闻。
易华仁:让新加坡人自己作出判断
易华仁在答复王丽婷时强调说,上述每个事件所涉及的假新闻,的确抵触了新加坡现行法规,部长们也确定这关于公众利益,而且也清楚阐明了假新闻“假”在哪些方面,为何必须出动POFMA来加以更正。(换句话说,不是无的放矢。)
新加坡政府在POFMA下要求假新闻的始作俑者将政府的更正文与原帖文一起刊登,就能让新加坡人阅读到两个版本,然后自己作出判断。
易华仁还说,如果正如王丽婷所说,泰国至今已经揪出几千条假新闻,新加坡如今只发出四五条POFMA,比例上还说得过去,影响不太深远(not at all far reaching)。
小插曲:副议长错读易华仁的心
这时,另一名官委议员,新跃社科大学商学院副教授特斯拉博士(Walter Theseira)举手向易华仁提问:政府今后在打假时,能否只根据假新闻在网上的火爆传播程度(virality)所带来的伤害来判断该不该出手,而不是一味只看到是反对党,就立即出手呢?
易华仁听完特斯拉博士的提问后,没有直接答复,而是看了国会副议长一眼,问道:议长先生,我有些担心时间不够。
国会副议长张有福听后,马上延长辩论时间让易华仁放心作答。易华仁这时才冒出一句:这跟我想听到的答复很不一样。
(在座议员哄堂大笑,大家这时才听出易华仁的“话中话”,他其实并不想再回答补充提问,副议长的一个顺水人情,反送给他一个“烫手山芋”。)
不过山芋再烫,还是要接的。
四次与其他政党有关纯属巧合
易华仁直接以“纯属巧合”来解释为何五次里头有四次都与其他政党有关。
“我们在处理假新闻时,关注的是事实。要不要打假,必须先看虚假的部分是否抵触了现有法律、是不是关于公众利益等因素,才决定是否要打假更正。头几个POFMA针对一些政治人物、或者与政党相关的人,只不过是不幸地纯属巧合。如今是这个局面,不代表以后也会同样是这样的局面。”
听到这里,王丽婷又起身继续追问:
“部长您真的很厉害,一下子就能转换角度避开我的问题,转而答复我的另一个问题。经你那么一转,影响马上就显得没那么深远。但我真正的问题是,互联网上充斥着几千条假新闻,POFMA机构是否会监督那些与政党无关的新闻与言论,就像(第二次打假时)那个虚假的“国大学生联合会”面簿账号,在面簿撤下它们之前,它们其实也没什么作为。或许您说得对,刚好都与党派有关也许只是纯属巧合,但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易华仁听完后答说:
“我根本没有转换角度,只是陈述了事实……按你的说法,似乎在影射如果刚好我们POFMA了8次,4次的对象是与政党无关,情况就会好一些?我不同意这种说法。如果你想说的是,我们只是盯上了某些人或某些机构,答案是:错(NO)。”
易华仁又进一步指出,当局资源有限。他们也像打击网上赌博那样采取了防范措施,但也必须依靠收到的消息来判断真假。虽然当局实施了监管,但重点还是放在揪出那些比较过分的例子。它们自然而然会冒出来,也很好辨认,当局看到了就会采取必要措施。
他还说,政府也不是每次都出动POFMA这个工具,有时也只是发出书面声明向公众澄清而已。
林瑞莲:执政党想通过POFMA索取反对党竞选情报
新加坡最大的反对党工人党的主席林瑞莲向易华仁提出的口头询问是关于社交媒体上的政治广告。
她想知道,政府的POFMA办公室为何要求刊登政府广告的机构一定要提交那么多详情,包括保留一份政治广告样本、注明谁登了广告、花了多少钱、广告指定对象是哪些人、最后有多少人看了广告等等。
虽然易华仁一再强调这只是为了存档,但林瑞莲指出,如果政治广告不带有任何虚假新闻或假信息,POFMA办公室凭什么有权提取阅读这些私密资料?
再说,根本没有条例阻止POFMA去查看这些社交媒体广告相关的数据,林瑞莲认为这根本就是执政党的一种手段,用来获知反对党在大选期间想采取什么竞选宣传策略。
易华仁在答复时,不苟言笑地说:
“议长先生,这名议员的想象力特别活跃,我必须在这方面表扬她。”
(红蚂蚁算是学到了什么叫咬人会痛却不出血。)
易华仁接着说:
“让我们现实一点。今时今日,如果想在英文社交媒体刊登政治广告,谷歌已经不再收这些广告、推特也不收、因为全球就政治广告推出了不接收政策。面簿可以登但是要全面公开详情,它们要求的信息比我们在POFMA发令下要求的还严格。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我们怎么会就能从中获取更多情报呢?更何况,在面簿上谁登政治广告全都一目了然,那些情报大家都能看得到。我觉得这名议员只是在捕风捉影、攻击错了对象。(barking up the wrong tree,弄错对象乱吠一通)”
然后呢?林瑞莲是不是马上作出回击?
其实根本没有然后,因为副议长在易华仁说完后,马上转移到下个议题。
这场原本看似硝烟四起就要升级的争辩,就这样以“狗狗的吠叫声”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