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反送中风波从6月延烧至今,情况愈演愈烈,导致香港政府陷入极大的信任危机。近年来长期在港发展的新加坡前外交部长杨荣文对此提出自己的见解,认为香港终将难逃北京的“五指山”。
杨荣文是在昨日(24日)出席本地华侨中学“百年华诞讲座系列”的演讲中,针对一名中国学生的提问,以自己旅居香港七年多对香港社会境况的观察,做出上述回应。
杨荣文说得一针见血,称部分香港人有一种幻想,认为香港最终能获得自治权力。他指出,这种幻想是危险的,并且:
“终将走向悲剧。”
香港是孙悟空,北京就是如来佛
《海峡时报》报道,杨荣文分析,“一国两制”的治理框架即将在2047年逾期,一国两制在那以后的命运,将完全操之在北京政府手中,香港人有必要认清这一事实。
根据《中英联合声明》,香港于1997年回归后将保持原有的社会和经济制度,五十年不变。该原则随后写入香港《基本法》,见诸于《基本法》第五条:
“香港特别行政区不实行社会主义制度和政策,保持原有的资本主义制度和生活方式,五十年不变。”
杨荣文以中国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记》情节来形容中国大陆与香港的关系,将香港比喻为该部古典小说里的主角孙悟空,北京则是如来佛祖:
“猴子(指孙悟空)很活泼,有时甚至很顽皮。他的一个筋斗可以翻出十万八千里,不过他始终难逃如来佛的手掌心。”
《西游记》第七回,如来佛和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打赌,称孙悟空如能翻一个筋斗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就让他坐享天宫。怎料,自以为神通广大的孙悟空无法翻出如来佛手掌,反被如来佛施法以五指化作“五行山”(也叫五指山)将其压住。
杨荣文也进一步形容,香港未来势必会受到北京的钳制:
“香港离不开佛祖的手掌心。如果有一天,佛祖决定在猴子的头上戴上金箍,那猴子就得更警醒了。”
《西游记》第十四回,观音菩萨化身一老妇,将一套衣帽交给孙悟空的师父唐三藏,其中的帽子附有一圈金箍。孙悟空戴上后,唐三藏只要念上紧箍咒就能使孙悟空头痛欲裂,从此再也不敢违逆唐三藏的教诲。
杨荣文:英殖民时期的教育体制不鼓励港人效忠中国
杨荣文称,英国政府在香港仍是英殖民地期间,为了自身利益而试图使香港保持分裂倾向。他表示,香港的教育制度并不鼓励市民对中国产生爱国意识:
“我的一些年轻朋友告诉我,香港小学和高中的所有老师几乎都是反中的。如果一名大学生想赢得任何一所(香港)大学的(学生会)选举,则必须抱持反中立场。这样的思维已经深植在香港人的观念里。”
他形容目前的香港社会正经历一段支离破碎的过程,家人、朋友和政党间都面临着分裂。
“只要港人专注思考香港在2047年该何去何从,那他们就会取得共识。与此同时,(他们应该)遵守法治,彻底反对任何一方的暴力行为和违法行径。”
杨荣文也指出,无论港人喜欢与否,他们都必须和现任行政长官(特首)林郑月娥合作:
“港人仍然需要她解决住房、医疗和教育问题,因为北京不会准许她辞职。如果北京接受她的辞呈,那香港将会变得更难以管治。”
杨荣文:香港别想改变北京
不过,今年5月刚卸下香港嘉里物流联网主席兼执行董事职务,转任嘉里集团高级顾问的杨荣文对香港的未来仍有信心。他表示香港对北京仍有用处,因此他相信香港依然有“美好的前景”。
但他也提出这个美好前景的前提是,香港或澳门都无意改变中国大陆:
“只要他们还保持距离,那就还好。不过如果形成交集并“感染”(中国大陆),那就另当别论了。他们(北京)必须消灭你。这是现实问题。”
美学者:中国害怕民主浪潮,示威者应该见好就收
根据纽约时报中文网报道,研究民主转型的美国知名政治学者戴蒙(Larry Diamond)也针对香港对中国政体可能带来的影响,提出相近的论点。
戴蒙告诉《纽约时报中文网》,北京高层把港人的民主呼声视如洪水猛兽,是因为担忧这股民主之火最终将延烧到中国大陆:
“中国高层越来越断定,其最重要的目标是香港不要成为其执政的风险因素。他们坚决拒绝履行承诺,给予港人完全民主的原因在于,他们害怕,有着不安全感,一旦这样一个真实完备的民主模式在香港出现,将会非常有吸引力——对于越来越多中国大陆人民而言,民主的种子可能会由此散播到中国的其他地方。”
戴蒙也建议香港抗争者应该见好就收,宣布运动取得一定程度的胜利。他担忧港人如果继续无限期抗争下去,中共领导层中或许会在某个时间点开始认为这是对其权威和地位的肆意挑衅和羞辱。
戴蒙说道,一旦北京决定动用军队,或采取结合香港现有安全机构的手段来掌控局势,欧美社会将无法“出师有名”地进行援助:
“西方社会将没有人骑马来拯救这些香港民主人士,我们没有能力,也没有法律地位进行干预。”
反送中风波延烧近两个月
今年6月9日获百万人(警方称最高峰有24万人)响应的反送中游行是本次香港反送中风波的转折点,随后港人几乎每周都有游行和示威活动,以施压港府取消修订《逃犯条例》。修例被质疑会侵蚀香港司法独立性和导致北京黑手伸入,进一步限缩香港人的民主和言论自由。
6月12日香港警方对示威者发射催泪弹、布袋弹和橡胶弹等杀伤性武器,引发市民批评港警使用过度武力对付平民。撑警人士则声称示威者对警方发起冲击和投掷杂物才引发冲突。
舆论多次指责港府和林郑月娥逃避责任,放任警方和示威者冲突。反送中风波随后在7月1日香港回归周年纪念日再度升级,示威者冲撞立法会,并于当晚短暂占领立法会,并再度提出“彻底撤回修例”、“追究警队滥权”和“实行真普选”等五大诉求。
林郑月娥曾为修例举动道歉,但由于不愿说出“收回修例”字眼的暧昧态度,以及拒绝问责下台,导致港人的情绪持续高涨。
元朗无差别袭击事件进一步打击港府公信力
本周日(21日)示威者循例在周末举行游行示威,并前往香港中联办,以黑漆涂污中国国徽和蛋袭中联办。
当晚,一群白衣人在元朗港铁站进行无差别攻击,包括示威者、媒体记者、孕妇及一般乘客在内的民众惨遭手持棍棒和藤条的白衣人攻击。
据媒体报道,虽然民众在事发时已迅速报警,但警方却迟至逾半小时后才姗姗来迟,且巧合的是白衣人前脚一踏出,警方后脚就来。
警方在元朗事件当晚的不作为,包括未对任何手持攻击性武器的白衣人进行逮捕或抄录身份证的动作,也引起港人极度不满,将之称为“警黑合作”。白衣人随后也被起底是元朗地方上和亲北京建制派政治团体关系密切的乡绅。
林郑月娥隔日召开记者会,先谴责示威者破坏中国国徽是挑战一国两制的行径,随后才抨击元朗发生的暴力攻击事件。林郑月娥的声明引起现场记者的不满,认为她先谴责破坏国徽的行为,再谴责伤人事件的先后顺序有不分轻重缓急之嫌。
林郑月娥和警务处处长卢伟聪在记者会上也无法针对元朗无差别袭击事件中,警方的行动迟缓做出较圆满的解释。
元朗无差别袭击事件进一步激化港人情绪,有民众发起在本周六(27日)进行“光复元朗”游行。尽管港警已对元朗游行发出反对通知书,发起人钟健平誓言就算只有他自己一人,也会如常游行。香港网民对此踊跃响应,称会以“个人身份”声援。
元朗当地乡委会宣称,若警方允许示威者到元朗游行,一切后果自行负责。周六的元朗游行在这样的肃杀氛围下,极有可能再度酿成冲突。
林郑民意持续下探
另一方面,根据香港民意研究所的民调显示,林郑月娥民望评分在6月大型反送中游行爆发后便跌破四成。根据最新于7月2日至7月8日期间进行的民调显示,林郑月娥的民望评分只有33.4,支持林郑续任特首的支持率更只有26%。
上述民调执行期间为元朗无差别袭击事件发生前,随着白衣人出面“倒米”,林郑月娥的支持率预计将进一步探底。
香港社会从追求真普选的雨伞运动以来蓄积的能量,短期内应该没有消退的可能。如果像杨荣文所说的,港人追求民主自由和维护港人自治的行径如同“飞蛾扑火”,现阶段而言,港人看来仍将保持着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决心和勇气,誓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