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新华社9月14日消息，新加坡总统尚达曼14日晚在总统府宣誓就职，成为新加坡第九任总统。在9月1日以普选形式进行的总统选举中，他以70.4%的得票率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在胜选后发表的首次讲话中，尚达曼表示，这是对新加坡、对未来团结的一次信任投票。他说：“我认为新加坡人非常理智，他们不会因为你曾是内阁成员、政党成员就反对你。”

尚达曼这样的感言，非常微妙地展现了如今新加坡社会的某种民间情绪。

9月14日，当选总统尚达曼在新加坡总统府出席宣誓就职仪式。新华社发（邓智炜摄）

作为国家元首，新加坡总统是一个“掌握最低限度的权力”的礼节性角色：出席官方活动；监督国家的财政储备；可以签署重要的公务员任命；指示反腐败机构继续调查腐败行为，即使总理反对。

近几个月，新加坡执政党人民行动党发生一系列丑闻：内政部长兼律政部长尚穆根和外交部长维文长租“黑白屋豪宅”丑闻；交通部长易华仁因涉嫌罕见的高层腐败调查而被捕；国会议长陈川仁和议员钟丽慧因婚外情而退党。新加坡街头巷尾对人民行动党的批评不断。

自新加坡1965年被“逐出”马来西亚联邦而独立以来，每一任总统都与长期执政的人民行动党关系密切。新加坡于1993年启动总统普选，并规定参选总统者必须是无党籍人士，为此，尚达曼在参选之前自动退出了人民行动党。虽然没有党派身份，但尚达曼与人民行动党关系密切仍是新加坡选民所顾虑的。

另一方面，尚达曼虽然得票率很高，但新加坡媒体认为，这并非是对人民行动党的一次公投。鉴于此次竞选中出现了小规模的反对党人集结，把选举推向了政治分化，促使本来可能有意对体制投反对票的中间选民更谨慎和务实地投票，把票投给更熟悉、更有亲和力的尚达曼。

对尚达曼的支持，或许是如他所说的是“团结的一票”、“给新加坡人的一票”，但也同样考验着人民行动党的执政根基。去年4月，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宣布正式确定黄循财为第四代领导班子领军人。一些分析人士认为，尚达曼的胜选更大意义是确保了人民行动党政府可以顺利地从李显龙向候任总理黄循财过渡，能否顺利过渡，还需要人民行动党再次赢得大选后才能决定。

街头的红白色

在有人担忧“龌龊的党派政治”（gutter politics，总统候选人黄国松语）被带入总统选举前，新加坡刚刚举行了极为丰富的系列国庆活动，仿佛预先实现了尚达曼口中团结的图景。

在整个七月到八月，热带岛国新加坡风光明媚。走在花园城市精心规划的街道上，行人感受到的是扑面而来的浓浓绿意与马来群岛的阵阵微风。在这段时间的新加坡，四处可见红白色，夺人眼球。这是新加坡国旗的颜色，也是每年新加坡国庆活动一定会展现的元素。

新加坡以纪念1965年脱离马来西亚联邦独立的8月9日定为国庆日（National Day），但国庆的氛围从7月就开始洋溢，组屋、食阁、公交车站、广告招牌等公共空间随处可见新加坡国旗和国庆主题的海报。系列活动中最为精彩的，是8月9日当天的例牌节目，新加坡国庆庆典（NDP）表演活动。今年的NDP庆典自2019年以来首次重返新加坡地标政府大厦大草坪（Padang），主题是“齐心向前进”（Onward as One），新加坡媒体分析称，今年的主题是要呼吁新加坡人无论前路遇到何种挑战，都要充满信心地共同迈进。“红狮”队员的高空跳伞、新旧国庆主题歌曲的汇演、炫彩夺目的烟花，这些曾经备受新加坡国民追捧的固定内容重新回归。

国庆庆典的文艺演出精彩纷呈，但更加引起国内外关注的是新加坡政府每年一度的总理国庆群众集会（NDR）演说。8月20日，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如约发布国庆群众集会演说，分为马来语、华语、英语三个部分。1966年以来，新加坡总理会在每年8月9日国庆日后的第一个或第二个星期日向全国发表年度演说，就国家面临的主要挑战和问题发表讲话，宣布国家的重大政策变化，讨论经济、地缘政治、规划、价值观和成就总结等课题。

随笔南洋网创办人及主编、《联合早报》特约撰稿人李叶明对澎湃新闻表示，比起NDP庆典上的文艺演出，总理所作的演讲更显重要，因为这是新加坡政府每年一次固定的和民众的全面沟通，受到民众的重视。

“保障”是李显龙今年NDR演说的首要主题。演讲中，李显龙再次宣布新加坡已彻底走出新冠疫情的阴影，但疫情留下的影响、愈演愈烈的大国竞争、发生在欧洲的乌克兰战事、全球经济秩序的恶化、本地通胀加剧等问题构成了新加坡所面临的挑战。作为回应，李显龙将群众集会重点放在了应对经济不确定性和生活成本飙升的保障性措施上，包括财政、住房、权力交接、坚持廉洁、社区互助等面向。

“在国家和个人责任之间、在延续性和变革性之间，如何找到适当的平衡，这对确保新加坡的未来至关重要。”新加坡媒体评论道。

今年9月16日是新加坡建国总理李光耀诞辰100周年的纪念日。李显龙在NDR演讲中提到，现在是时候反思李光耀和新加坡其他开国元勋所倡导的价值观和理想，并重申其对这些“永恒价值观和理想”的承诺。李显龙强调，“他们创建了一个建立在理想基础上的国家：正义与平等、宗教自由与种族和谐、追求卓越的承诺、任人唯贤的公平制度以及对诚实、廉洁政府的坚定不移的坚持。”

李显龙回顾了李光耀90岁生日那天的场景，他提到，当时已经体弱多病的李光耀只谈了一件事——他提醒所有在场的人，新加坡必须始终保持清正廉洁，部长和国会议员必须以身作则，“否则，我们就完了”。

巷尾的“流言”

“冇眼睇啊（粤语‘没眼看’）。”现年已70多岁的新加坡人林伯伯（Uncle Lim）在和澎湃新闻记者聊天时耸耸肩地开玩笑说。对近来政坛的流言蜚语和新加坡建国58年来的种种成就，他都看在眼里。“我很感激李光耀和行动党领导新加坡人民所取得的成就，每每听到当年的NDP庆典主题歌曲，我还是忍不住落泪。”但对于人民行动党最近爆出的多起争议事件，他颇感无奈。

李显龙在努力维持“白衣人”（Men In White）的名誉。这是自1959年新加坡实现自治以来长期掌握政权的人民行动党的标志性着装，以区别于象征着特权精英的西服。建国总理李光耀等第一代领导人用白衣人的制服来强化行动党廉洁、正派与纪律严明的形象。

在最近一段时间里，白衣人的形象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7月初，新加坡国会讨论内政部长兼律政部长尚穆根和外交部长维文租住“黑白洋房”是否涉及特殊待遇的问题。尽管新加坡土地管理局、贪污调查局、总理李显龙均表态称，尚穆根和维文的租房交易中没有发现腐败或犯罪行为的证据，但在住房问题极为敏感的新加坡，此事仍闹得沸沸扬扬。尤其是近期房市呈现出“新加坡热”，许多本地年轻人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媒体报道称，20岁至30岁的新加坡人中有三分之二在解决住房需求时都遇到了资金不够的问题。

自李光耀以来，“居者有其屋”的住房政策导向一直以来都对人民行动党至关重要，该党对民众在生计问题上的情绪尤为敏感。媒体分析，人民行动党一向希望自身能在选举中显示出“无可争议的支持”，但任何“稍微差一点”的表现都会被认为是政府软弱的表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7月中旬，新加坡贪污调查局正式调查交通部长易华仁贪污案。同日，易华仁被逮捕，随后被保释。这是新加坡40年来首次有部长级高官涉入弊案。同一时间，被视为新加坡第四代领导班子（4G团队）重要人物的时任国会议长陈川仁与议员钟丽慧涉入婚外情。二人都来自人民行动党，为此双双辞去国会议员职务。

今年4月，陈川仁在主持国会时以粗口“他*的民粹主义者”（f*cking populist）形容关注社会福利问题的反对党人气议员林志蔚，因麦克风未关而被世人所知。在辞职信中，陈川仁提到了国会失言和婚外情等争议事件，强调国会和议长维持声誉的重要性。

执政党的连串争议让新加坡人想起颇具新加坡式英语（Singlish）特色的流行语“自己查自己（Ownself check ownself）”。反对党工人党领袖毕丹星2015年首次在国会中提及这句话，以讽刺人民行动党在国会与政府中缺乏监督。比如，在陈川仁的婚外情事件中，令新加坡选民尤为震惊的是，李显龙早在2020年11月就知晓了二人的恋情，但等待了三年才将问题公之于众。

就在陈川仁辞职后，工人党资深议员贝理安与党友佘雪玲的婚外情丑闻也遭曝光，贝理安也因此辞去议员。这种巧合让选民感到难以置信。日常节目有数万至数十万点击量的新加坡播客平台The Daily Ketchup Podcast在有关节目中就“吐槽”说，这事巧得仿佛朝野两党之间私下通了电话，约定好了同时曝光党内婚外情丑闻。

权力的交接

围绕着系列争议事件的流言蜚语让9月1日的总统选举蒙上了不少政治化的色彩，尚达曼的胜选在许多人看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与尚达曼70.4%的高得票率相比，人民行动党在最近的2020年国会选举中总得票率为61%。

尚达曼在选后表示，他意识到许多传统上不愿支持执政党的新加坡选民在总统选举中投给了他。一些反对派支持者接受新加坡媒体采访时表示，尽管尚达曼出身人民行动党，但他是三位总统候选人中最出色的一位，他的政治经验和能力比他过去的政治联系更重要。

9月1日，尚达曼在新加坡裕廊向支持者挥手致意。新华社发（邓智炜摄）

有媒体刊文称，随着尚达曼当选总统，李显龙向下一任总理的权力交接进程将更为顺利。回到8月，李显龙在题为“新加坡携手前进”的NDR演讲中提及了“交棒”进程。他强调，自己日渐重要的任务是支持4G团队和他们的施政议程，他对即将接任总理的黄循财及其团队完全有信心，号召全民鼎力支持4G团队。李显龙还澄清说，人民行动党近期的争议事件不会影响领导层交接，也不会影响4G团队。

自1959年新加坡从英国殖民统治中实现自治以来，人民行动党一直在新加坡政坛维持执政地位，甚至一度出现过独占国会所有议席的景象。人民行动党政府利用自己在国会中的大多数席位，将一系列宪法创新制度化。比如一些议席，如官委议员，不需选举产生。各反对党很难同人民行动党对抗，因为它们党内意见不合，各党之间也存在纷争。这种反对党过于弱势的局面甚至让人民行动党有自信推动宪法设立非选区议席制度，在国会反对党候选人少于下限的情况下让选举官邀请高票落选的反对派议员加入国会。

在2020年举行的上届大选中，人民行动党守住了不曾丢失的政权，但其总得票率跌至61.24%，老牌反对党工人党的议席则从6席扩大至10席，工人党领袖毕丹星也由此成为新加坡首位官方反对党领袖。

“下届大选，说不定人民行动党要岌岌可危咯。等着吧，再过十年再来看。人民行动党已经很有危机感了。”新加坡人Resa对澎湃新闻说，感慨“思变”的民心越发明显。她是人民行动党的长期支持者，还曾参与人民行动党的社区服务活动。“我认为人民行动党真的非常好，然而风水总是轮流转啊。”

面对逐渐站稳脚跟的反对党，人民行动党策略仍是“胡萝卜加大棒”。一方面，自诩“贤能政治”（Meritocracy，也译为英才治理）的人民行动党政府针对源源不断的挑战而在社会政策上推陈出新。另一方面，尽管官方曾有所澄清，但反对党管辖的选区获得的社区设施改进资源跟执政党选区仍有差距，执政党还时不时用“民粹主义”的标签指责反对党甚至是选民。

“贤能政治”的基本理念是，每个人都应当在受教育和参与政治方面机会均等，但每一个受教育的人并不具备同样的能力来进行符合道义的政治决断。因此，新加坡政治的任务便是挖掘出那些能力超常的人并让他们为政治团体服务。如果领导者表现良好，人们多半也会配合。

今年1月，李显龙在国会辩论时批评说，有一些选民在2020年大选中做了“搭便车”的行为，在认为人民行动党铁定会拥有多数优势和继续执政的情况下，才投给反对党。在李显龙看来，工人党以此为竞选策略扩大了自己的势力，工人党这种“不寻求执政”但要“选民支持反对党来做监督”的论述是投机主义的。

人民行动党的优势如此之强，让李显龙的论述显得有些“霸道”，但这仍打中很多选民的心。林伯伯向澎湃新闻记者坦言，只有反对党议员素质足够好，他才愿意在选举中投票给反对党。但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很多政治人才都会被实力雄厚的人民行动党吸纳，时有事务官公务员、商人、学者在积累足够多的公共服务经验后加入人民行动党。

将人才素质看作是政治核心似乎已是新加坡民众共识，就连反对派支持者也如此认同。许多选民“受够”了人民行动党塑造的略显僵化的政治格局，尽管如此，受多位反对党人士背书的陈钦亮多条涉及性取向歧视、物化女性、种族歧视的不当言论让这些选民难以支持他。“在我发现有选民为了对人民行动党表达不满，竟然要去支持陈钦亮后，我选择回国投票支持尚达曼。对比起来，尚达曼的素质高、形象好、在国内外很有名望。”一名不愿具名的选民告诉澎湃新闻记者。

不过，尚达曼有着人民行动党政府资深成员的背景，总统选举仍与政党对决的国会大选有着本质的不同。新加坡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前副院长陈思贤曾经在论文中写道，传统议会建立在党派基础上，而新加坡这样的民选总统实际上倡导的是精英领导，并非民主领导。新加坡管理大学法学系副教授陈庆文对媒体分析称，如果人民行动党从尚达曼赢得大胜中来推断选民对执政党的支持程度，那是“愚蠢”的。“总统选举的考虑因素与国会大选的考虑因素非常不同。”

有分析认为，黄循财在正式接棒前还需要带领人民行动党投入国会选战并“赢得漂亮”，然而李显龙还没有将“交棒”和下一届大选捆绑在一起。这场据称可能于2025年或更早时候举行的国会大选也尚无具体时间表。

“携手前进”

人民行动党领导下的新加坡现正处于后英雄时代。新的国际环境和新的管治环境，都在要求人民行动党做出新的改变。然而，当权力结构已经稳固，政策取舍和利益权衡就变得更加困难。很难说人民行动党的执政根基依旧牢固。2011年的大选，人民行动党因60.14%的得票率，其支持率降至自新加坡独立以来的新低点。为重振选民热情，2015年，新加坡举国庆祝独立50周年，政府特地耗资举行连串庆祝活动，目的是为掀动社会的怀旧情怀与国家自豪感。但是5年后的选举，人民行动党的支持率依旧在60%附近徘徊（61.24%）。

为了应对低得票率的新“常态”，新加坡政府一直在想办法给新加坡人“派糖”。在NDR演讲中，老龄化和住房问题是中心主题。演讲中，李显龙以“年轻的老年人”（young seniors）一词指代现年为50岁至60岁的新加坡人，并为约有78.4万人口的这一代新加坡人提供针对性的公积金政策补助，形成了一组名为“共同前进配套”（Majulah Package）的政策。针对日益老龄化的新加坡社会，政府为老年人设立了新的医保政策，并让公共设施更多考虑老年人的需求。新加坡政府也将调整组屋政策，以更为严格的转售条件来避免公共房屋价格飙升、被市场过多介入。李显龙强调，住房问题和退休保障问题是4G团队的核心关切。

“共同前进配套”与新加坡国歌使用了同一个马来文词汇“前进”（Majulah）。“Majulah Package在我看来是李显龙NDR演说中最大的亮点。Young Seniors这代很多人算是‘夹心层’，并没有被之前的社会政策所照顾到。这次的政策以公积金补贴和奖励的方式照顾到了所有50岁以上的人，对老龄人就业也有所帮助。这些细节都很聪明。”李叶明对澎湃新闻评论说。

新加坡政府近年针对不同的年龄阶层推出了多项社会保障政策。2013年，李显龙政府宣布为“建国一代”提供“建国一代配套”（Pioneer Generation Package），让1949年之前出生的新加坡人受益；2018年，李显龙又定义了“立国一代”（Merdeka Generation），为上世纪50年代出生的新加坡人提供配套措施。

新加坡媒体分析说，“年轻的老年人”这批人比“建国一代”、“立国一代”更多地从新加坡经济的快速发展中获益，受教育程度、健康状况都更好。然而，新政策所惠及的这些人还未完全告别就业，仍在一个“遭到地缘政治、环境风险、能源转型、人工智能挑战”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劳动力市场 ”中就业。新加坡国立大学政策研究所副所长兼高级研究员Christopher Gee认为，在社会基础更加牢固的新加坡，民众与子孙后代仍需得到政府的援助和保证。

如今新加坡社会的贫富差距正在进一步加大，能够反映社会贫富差距状况的新加坡基尼系数已高于经合组织（OECD）成员国的平均水平。新加坡经济发展依赖外来劳工，当地基层民众的工资也因此受到挤压。而外来精英的薪酬水平与国际接轨，不少国外超级富豪移民新加坡，不仅扩大了新加坡社会的贫富差距，也增加了新加坡人的生活成本。

但是对于新加坡领导层来说，李光耀、吴作栋与李显龙等历任总理都曾公开表示，新加坡不是也不会是一个福利国家，他们认为，社会基层或需援手，但他们仍需自力更生，否则他们难以脱离生活困境。按这种社会福利政策观，政府需要优先处理的，是为占多数的中产提供受补助的组屋、医疗、教育等公共用品（public goods），贫穷的基层则需经历漫长的申请程序才可得到公共援助。

新加坡国家发展部部长李智陞7月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提问时说，执政党要做一个民粹主义的政府、一味地迎合选民，是很容易的。“但这不是新加坡政府所要做的事。我们会采取一些不那么容易执行的政策。只要民众相信我们，愿意给我们直接的反馈，我们就可以做到。”李智陞在解释新加坡政府如何向民众推行政策时说。在他看来，诸如碳税、能源转型、绿色环保等政策都是为“民众和未来世代利益”而设的。

“政策无法永远有利于民众，他们可能会经历一些痛苦。要让他们相信，我们有更大的图景，而民众是雄心的一部分。我们想要实现一些很有吸引力的想法，但却会经历阵痛，民众可能无法相信眼下的不便利是值得付出的代价。”

新加坡的政党政治、总统选举、社会政策都能体现出某种矛盾，总是在“民粹 vs.精英”、“稳定 vs.求变”、“政治化 vs.去政治化”等看似二元对立的两极之间摇摆。在这种“反对民粹”但“考虑民众需求”的政策基调之下，新加坡政治稳定发展至今。《海峡时报》资深记者契连·乔治（Cherian George）在报道吴作栋1990年接替李光耀担任总理时曾写道，那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吴作栋也只是以“开启新的篇章”来开启“生活如常”的政治新篇章。

可以预测的是，当李显龙正式“交棒”给下一任总理时，新加坡应该还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只是未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