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象的琴童生涯是从2012年7月开始的,刚满四岁,这是我这个严厉妈妈的又一个蓄谋已久的培育计划,打从我开始孕育自己的孩子,我就下定了决心,必须让他学会一样乐器,因为他的妈妈也是琴童出身。
琴童无童年,听过这句话吗?我比任何人都深有感触,从小开始,为练琴为上课,挨了多少骂,流了多少泪,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整天心情郁闷,没有业余时间,没有小伙伴玩,上学,写作业,练琴,就是我生活的主旋律,我曾经学过1、2个月的钢琴,终止的理由是家里没有钱买钢琴,才换去了琵琶这个比较便宜的乐器,而且我妈妈是按照未来靠它吃饭的终极目标来培养我的,所以她的手段说出来都很让人赞叹阿,简直就是FBI的标准,我的辛苦不算苦,最难能可贵的是爸爸妈妈在培养我弹琴这件事上,那个年代没有复印机,或者说我那工人阶级的父母根本不可能接触到这种高精尖的设备,于是整本整本的抄乐谱成了我爸的家常便饭,没钱买谱架,我爸就做了一个给我,一年四季,我妈都带我风雨不误的去老师家上课,尽管我最后并没有成为著名的琵琶演奏家,但是那些年的琴童生涯还是磨练了我超强的耐心和毅力,这种经历异常宝贵。
为什么铺陈这些,因为我比没有学过乐器的人,更能深刻理解作为一个琴童的辛苦,以及辛苦换来的成果,从去年7月开始,从我陪小象上的第一次课开始,练琴就成为他此后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一个内容。
我首先给小象选择的是雅马哈音乐学校的乐理知识与键盘结合的起步课程,整套课程为期两年,旨在学习乐理,试唱练耳,培养乐感,和基本的钢琴指法,在新加坡的一些中国妈妈们,大部分对此课程不屑一顾,称其浪费时间,那我只能说,有此类评价的人,你们根本没有接触过音乐,看似简单的课程,是对孩子乐理知识最扎实的训练,磨刀不误砍柴工,对于一种西洋乐器,如果不把五线谱吃到滚瓜烂熟,后面的拖累,不是这两年可以弥补的。这点又可以借鉴我的痛苦教训,因为我的启蒙老师年纪很大,所以最初我接触的就是简谱,而这一习惯根深蒂固,乃至后来换了年轻的正规音乐学校的老师,依旧无法使用五线谱,当我以8、9岁高龄去音乐学校重新学习视唱练耳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时间,花儿都谢了,于是我只能自己动手翻译五线谱,不过这无疑于雪上加霜,后来对五线谱的生疏也是限制我的琴艺继续发展的重要原因,所以我不要小象走这弯路,提早为他打好基础,到他乐理娴熟之时,也正是手指发育与钢琴匹配之时。
最开始的课程进行的相当不顺利,源于孩子的天性,他们无法长时间的专注于一件初时有趣,但很快就被枯燥代替的事情,才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月的兴趣,我就因为怀孕综合症卧床了,这样上课的重任就落在象爸这个五音不全的人身上,为什么这个课程需要家长一起陪孩子呢,因为孩子毕竟年龄有限,大部分内容都要靠家长记住,然后回家帮助孩子复习,所以没有音乐基础的人,那痛苦程度可想而知。很快弟弟出世,我又忙着带BB,这么一拖拉,一本书就糊弄着学完了,糟糕程度可想而知。
在第一次的结业表演上,发生了迄今为止,我对小象最为动怒的一次。提前一个月开始,我就重新恢复监督他练琴的习惯,整本书学到稀里糊涂,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他,爸爸听不懂,妈妈没空帮他练习,我只好自己先学会怎么弹,然后再教他,就这样,好不容易把一首曲子练到半生不熟,打算表演,没想到千辛万苦准备好了,到了表演当天,所有的小朋友都表演好了,他还是死活不要上前,老师允许他在自己座位,那也不要谈,我和象爸耐着性子哄啊劝阿,老师也一直鼓励,最终还是没有完成表演,我一股怒气冲到脑门,眼泪和吼声都憋在嗓子眼儿,为了避免当场暴打他一顿,我先离开了教室,由爸爸负责陪他继续上课。我一进家门,来不及坐下,眼泪喷涌而出,嚎啕大哭,把老爸老妈都哭傻了,等我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把小象的任性说完,并恶狠狠的发誓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老妈嘱咐我威慑为主,体罚为辅,不要伤了孩子。象爸带他回来时,他自己也吓得要命,平时疏于练习,表演彻底罢工,新仇旧恨让我的心跳飙到500!我真庆幸我还能活过来,劈头盖脸的痛骂他,用尺子狠狠的打手掌,打小腿,小象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暴怒的妈妈,吓得哇哇大哭,我也跟着一起哭,那种孩子不成器的痛苦,比我自己犯错,更挫败一万倍。暴风骤雨过去后,我和小象都平静了一些,我把学钢琴整件事仔细讲给他听,我告诉他这是他此生必做之事,无法逃避,以后会明白它的好处。
经历过痛苦的第一学期,经过深思熟虑,我也为了小象的教育问题,做了一个自己人生规划的决定,当年老以后,所有的事业、金钱、名利都会烟消云散,但是一个不成器的孩子足以让人晚景凄凉,我知道孩子对一件事情是否可以坚持,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父母能不能坚持。我对小象琴技的要求,不是成名成家,是让他学会坚持一件事情,培养一种习惯,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半途而废,这引申到以后上学读书,道理是一样的。第二学期,我重新陪他回到音乐课堂,每晚坚持练习半小时以上,虽然最初有一些抗拒,但是经过几次的拉锯战,他终于明白妈妈是不会妥协的,而当他懂得这一点时,便也安心的坐下来练习。任何事情在你完全精通它之前,都是无法体会它的乐趣的,我以音乐相通的经验,来指导小象如何有的放矢的练习,慢慢的,他开始融入了,枯燥乏味之余,有些许乐趣出现了。
就这样在严厉妈妈的带领下,又一个学期结束了,老师都惊讶于小象突飞猛进的进步,因为他之前可是最让老师头痛的学生,在结业表演那天,小象自告奋勇的第一个上前表演,不仅完成了老师布置的两首曲子,还加入了一首老师稍加指点的transposition的曲子,这些虽然不是什么惊为天人,不过绝对是勤奋练习的成果,当老师热烈的拥抱小象,小朋友鼓掌,一位家长特别和我夸奖时,我又一次止不住的哭了。这比自己取得任何成就,都更幸福一万倍。
周围有不少新潮妈妈们总是说,你问过孩子自己他喜欢钢琴吗?你这样强迫他,他的童年多么可怜啊?我只想说除了极少数天才儿童能够明确的表示强烈喜好之外,大部分孩子都是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这原本就是孩子的天性,而家长的作用,就是在孩子处于鸿蒙之际,帮他确立一个目标,至于童年的问题,如果你不能保证你的孩子一生脱离世俗规范,那么还是尽早的教他适应,好的习惯胜于一切。
小象的琴童生涯刚刚开始一年,我知道前面还有无比遥远而艰难的路要走,无论有多困难我都会陪他一起坚持,立此文送给我的小象,你终于跨过了最初的障碍,妈妈希望你顺利的完成未来的期待与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