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晚期,看了一本日本的畅销小说《平民之宴》,这本书里所折射出来的家庭教育压力和社会经济现象都和现在的中国很像很像,或许我们能从别人的时代故事里找到许多当下令人困惑问题的答案。
《平民之宴》里讲述了日本一个中产阶级之家:父亲福原,母亲由美子,以及他们儿子翔和女儿可奈的生活。
由美子的父亲是一名医生,父亲在由美子10岁的时候离世,由美子的母亲满津枝只好带着由美子和她的妹妹搬到廉价公寓里。
满津枝一直认为人分三六九等,所以即便自己住在廉价公寓里,满津枝也始终看不起住在这里的人,她不允许由美子和廉价公寓里的孩子一起玩,因为这里的人属于社会底层,而他们是医生之家,是精英阶层,是落难的凤凰,迟早要飞出去的。
要强的满津枝拼命奋斗,努力赚钱,三年后,她带着由美子搬离廉价公寓,住进了带有电梯的公寓里。
被这样教养长大的由美子,渐渐接受了母亲的世界观。她通过努力考上了国立大学,又嫁给了早稻田大学毕业、在一流企业工作的丈夫,然后做起全职主妇,负责全身心教育孩子。
由美子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拔苗助长的虎妈,她并没有过分希望孩子能够考进顶尖名校;她所盼望的,不过是最简单朴素的愿望:
孩子考一所国立大学,毕业后在大公司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娶一位和他们家境相仿的有教养的妻子,一辈子安安稳稳。
为了实现这个最普通的愿望,由美子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尽量给孩子创造最好的教育条件,给他们报钢琴班,带他们去听音乐会,和他们一起看访谈节目,给他们读报纸,还经常带他们去旅行,增加见识。
由美子从来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她坚定的认为,这两个孩子的物质基础和先天条件那么出色,以后的生活必然会比自己和丈夫更好。
然而,事情并不如所愿,从小就听话的儿子翔竟然在高中时,突然提出辍学去打工,并且还决意要娶一个打工妹回家。
而由美子的女儿可奈虽然全盘吸收了母亲的人生观,却并不顺遂。
可奈非常想要进入上流社会,想要过上体面又轻松的生活。以至于她都有点瞧不起母亲,瞧不起母亲每个礼拜去廉价健身房,瞧不起母亲去旅行也要托关系住到公司的疗养院或者打折的旅馆,瞧不起母亲带全家一起去夏威夷选的是非常便宜的旅行套餐,瞧不起全家出行连头等舱都没有坐过。
她更加看不起哥哥“自甘堕落”的去社会底层打工,甚至担心哥哥会拖累自己。
可奈梦想中的场景是:
“一晚五六万日元的高级宾馆或者海外度假区,头等舱出行,披着高档开司米毛衫,在青山纪国屋的国际商城里悠闲购物的家庭主妇,在装满高级食材的手推车旁,还得跟着一个穿的私立小学校服的孩子。”
可奈太想实现上流社会梦了,以至于她根本不想通过自己的辛苦打拼,因为靠自己见效太慢了。
她把自己的外表当作最大的资本,学习的意义,只是为了得到学历,从而把它当作敲开上流阶级男人的敲门砖。
所以从中学到大学到毕业工作,她的注意力不在如何提升自己的能力,而是在布局如何进入优质多金男士的社交圈。
在一系列的联谊聚会上,可奈结识了名校毕业、在国际投行工作的“金领”北泽,于是主动出击,未婚先孕,怀上北泽的孩子,住在自己梦寐以求的商圈里。
可是结婚不久,北泽就患上了忧郁症,被公司辞退,不得已回到了母亲的老家疗养。
可奈都上流社会梦破碎,她不愿离开繁华的东京去乡下和婆婆同居,便和北泽分居两地,住回了自己家。
故事的结尾,是由美子的痛苦与眼泪。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儿子翔要退学去打工,为什么翔不找一个正经职业,为什么翔没有对上层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她无数次的问翔:
“翔,你到底想变成什么样?想成为什么样的大人?既不想过优越的生活,也不想要钱的人,到底会怎么生活下去,我真的想象不出来。”
而对于女儿,她也有不解和困惑,当新闻里报道经济不景气,很多女孩就业无门、四处奔走之时,女儿却嫁给收入惊人的男人过着舒适的生活,却怎么也想不到,不幸会降临在女儿身上。
由美子跟她的妈妈满津枝哭诉:
“妈妈,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再过10年,健治退休后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我们家就真成了社会底层的家庭了。您曾经说那些住在公寓里的人‘从根本上就是下层人,我们只是暂时住在那里而已’。可现在我也要彻底沦为下层人了。”
小说到此戛然而止,中产阶级想要让孩子读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过上稳定舒适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
作者压根没有给出答案,甚至都没有去尝试探讨和分析可能的答案。
其实在我眼里,想孩子读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过上稳定舒适的生活,本来并没有什么问题,我觉得真正有问题的是,在孩子教育里由美子铺天盖地被恐惧支配的焦虑。
我们一直在文章里说,教育本应该是为了让一个人成为更好的自己,但由美子所谓“要求不高,只想让孩子过上普通生活”与其说是出于对成为更好自己的追求,不如说是出于害怕,出于怕被比下去,怕被瞧不起的恐惧。当两个孩子都没有满足她这种被恐惧驱使的欲望时,她担心的仍然不是孩子幸福与否,而是害怕自己要彻底沦为下层人了。
在由美子的世界里,过分的恐惧导致她失去了对生活最朴素的欣喜,儿子翔在她的焦虑中完全放弃了追赶;而女儿则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无穷尽的对成为“人上人”的算计。
说实话,在经济高速发展的阶段,每个人难免都会有“恐惧”,但或许正因为此,我们才需要时刻提醒自己,当被“恐惧”和“焦虑”严重支配的时候,提醒自己保持对自我的体察和对人性的觉知。
这是为什么写教养类的文章时,我一直都有一个底层逻辑,在学习别人的方法时,一定一定要先回归一个母亲的本能,那就是真实的爱自己,爱孩子。
当一个人充满了对生命本身的渴望,给孩子提供了一个充满真诚与爱的环境,那么她才可能驾驭外在的标准,而不是被外在的标准所驾驭,就跟身上装了一个永不停歇的齿轮一样,嘎吱嘎吱日夜压榨着。注:本文配图来自由《平民之宴》改编的日剧《下流之宴》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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